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繁墨画情 作者:言成之 文案 风过无痕,千秋万载,一个家族的兴衰绝不是一个人的结果。 她与他,在长久的相处中暗生情愫。 但她与他之间也隔着一个家仇。 他以为是她的父亲牵连了他的父亲 深知真相的她却未曾开口,任由他使计。 你说这是喜欢,她认却不想嫁给他。 长久的逼问下,他才知她不想同她母亲一样,因为太爱失去一个,另一个也活不下去。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有琴画,方墨繁 ┃ 配角:方墨兰,方笑,陈怡清,乔红秀,方氏一族 ┃ 其它: ================== ☆、第一章   今儿个那长街可谓热闹。   喧天的锣鼓唢呐声响彻整个长街,迎亲队伍宛如火龙一般蜿蜒,引得路过之人无不驻足看上两眼。   引得大家看上两眼的,不是娶亲阵仗之大,而是那两顶八抬大轿一前一后地跟着,任谁都想知道这一下子娶俩的新郎官是谁!   前方,身骑白马的新郎官神情看起来温和却未有喜色。一下子娶俩和这迎亲阵仗足以羡煞旁人,可是本人却好似不自知啊!   “唉——一下子娶了俩,可哪个都配不上我家五叔!”人群中有一位着浅碧色袄裙的少女感叹道。   少女身边那白净貌美的男子摇扇笑道:“怎会,你五叔可是看上了后面那位,作为交换条件而娶了前面那位的,可苦了你五叔,三十岁才娶亲。”声音纤细似女子一般。   浅碧色袄裙的少女看向这白净的男子,露出一抹奸笑道:“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味啊,画姐姐,莫不是你看上我家五叔了吧。”   那位白净“男子”呵呵一笑道:“我看上的是你哥!”   少女一惊,然后看着那白净“男子”莫名其妙地摇头。   “那感情好啊,我便收你做妾,也不算亏待你了!”头顶上的声音悠悠传来。   有琴画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冷艳淡漠的脸,用“冷艳”一词形容男子实在不妥,可是这位方墨繁却是当得起的。   “哥,你不是去花楼溜达了么,怎么在这?”方墨兰问道。   方墨繁无奈道:“被爷爷派人给抓回来了,弄得我都没有喝花酒的兴致了。”   有琴画无奈地摇摇头,风流成性,有哪家女孩子能看上这样的男子!   “我说你……”方墨繁说罢就开始上下打量着有琴画。   有琴画此刻一身驼色圆领衫系了一根墨绿色的腰带,这么一看分外恶心。   有琴画虽为女子,却是他们方家典当行的账房先生,为行事方便就着男装。   可是这搭配……   方墨繁围着她绕圈不停地“啧啧”,然后说:“我说,你不会是为了配合兰儿而扎了一根墨绿色的腰带,瞅瞅,多恶心。”   有琴画听后却并未有什么不妥,抬眼望过去,那方墨繁一身素雅地穿着一个月白几何绣纹直裰,相比较她而言,的确好看许多,但好看归好看,有琴画却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   见着五老爷的迎亲队进了方府,有琴画说:“我要离开了。”说着,恭敬一礼。   “我说你去哪,我跟你去!”方墨繁抬脚要走,却发现走不动。   方墨兰正抓住自己兄长的后领,往方府去,边走边说:“爷爷说了,抓住哥哥你有赏,看来今日彩头又是我的了。”   方墨繁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跟着方墨兰后退着。   而有琴画那墨绿色的腰带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他才松了劲,任由方墨兰拽回府中领赏。   这丫头,咋不帮我!   这亲事一直欢庆到入夜,其实,这成亲,也就是小辈们欢喜,那成亲的,还未必欢喜呢!   入夜后,方墨繁偷摸溜进了爷爷方恪的书房,书房还在明着灯,也就是说明……   “偷偷摸摸地做什么!”方老爷子慈爱笑着说道。   方墨繁听到声音之后,立刻直起身子,说:“爷爷,孙儿有话要说!”   方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大孙子笑着说:“说话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   方墨繁四下看了看说:“孙儿这话不能叫外人听见,不然的话,有后顾之忧。”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方墨繁故意压低了声音。   “说来听听,何来有后顾之忧?”方老爷子笑着问道。   这个时候,“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接着,就听到有琴画在外面说道:“太老爷,我来报账了。”   方墨繁一听,不自觉腰杆挺直,中气十足地说:“爷爷,我要娶画姑娘做妾!”   外面的有琴画听此言,恨不得将门板子踹飞冲进去,可是这是方府,可不是她家,那容得她这样放肆的!   方老爷子听完,问:“你不是从来不想娶亲的么,整日流连花楼,今日你怎么忽然开窍了!”   只见,方墨繁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的,爷爷,今日五叔成亲,孙儿也想着不能再拖了。”   外面的有琴画听了,心里面却是不断腹诽,我说方墨繁少爷您能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么,信你才是真的傻!   方老爷子认同地点点头,道:“你倒是还有自知之明,你奶奶听了也会很高兴的,只是画姑娘家中已经给她定下一门亲事,只是因为在我们家做账房而耽搁了。”   我天,老爷子还真的信了,我……算了,就当我没说,有琴画站在外面是站立不安,她是怕老爷子听了他的妖言,万一应了下来可怎么办。   方墨繁不由得做大吃一惊状,道:“我记得画姑娘今年十八了吧,原本十六就是要成亲了,怎么,那人竟等了两年,这般痴情!”   方老爷子像是想起来什么,说:“画姑娘,你先进来说话!”   有琴画恭敬地推开门,就看见方墨繁一脸得意地看着她,然后她说道:“太老爷找我有何事?”   方老爷子说:“你若是愿意的话,你家指给你的那门亲事我们方家可以帮你推掉,你也知道那孙轩已经有两个妾了。”   “是,我知道!”有琴画回答的时候,表情十分木讷,似是不往心里去一般。   方老爷子笑着说:“你意下如何?”   有琴画看了看方墨繁,这一眼,方老爷子看不见,但是方墨繁却是看得真真,有琴画十足十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珠子全是眼白,这样的白眼,方墨繁还是头一次见。   “我,高攀不起方大少爷。”有琴画说完这话,心里却是不停地在翻滚着,他这风流成性,有哪家姑娘能管得住,谁能镇得住,若是谁家姑娘嫁给他,他不得祸害人家半辈子啊,我还得说高攀不起!   此话一出,方老爷子明白,便说:“今日太晚了,明日再说吧,你们先回去吧!”   有琴画将报账的簿子放在桌上,跟着方墨繁一同出书房。   刚一出门,有琴画就瞪着方墨繁。   “哟,我这是拉你出苦海,你是不知道女人争风吃醋得多厉害!”方墨繁叹道。   “我不了解,你了解!”有琴画不客气地反驳道。   方墨繁十分认真地点点头道:“是的,画姑娘,我十分了解,前些日子,花楼上有俩姑娘就为了我打起来了。”说完,还得意地看着有琴画。   有琴画看着方墨繁,一手拍在方墨繁的肩头,说:“兄弟,在下同你说句交心的话,凡是脑子正常的女子都不会为了争你而打架的。”说完,还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他。   方墨繁哈哈一笑,道:“本少爷魅力之大,你这样木头是不会明白的。”   有琴画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笑容,转身离去。   方墨繁却开始思索起有琴画笑容的含义,她这是什么意思,那奇怪的笑是什么意思,嘲讽我么?   次日,新进门的媳妇要敬茶给公婆的,于是乎,被叫过来的有琴画只好乖乖等在偏厅。   “啪”就听见茶碗摔碎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个娇滴滴尖利利的声音说道:“哎呀,姐姐怎么这般不小心,你这是敬茶,又不是泼茶,这摔碎了上好的青花瓷碗可怎生是好呢!”   啧啧啧,有琴画不由的感叹,这刚进门就敢给正妻小鞋穿,看来以后陈怡清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这位姨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没事,没事!”说这话的是老夫人冯凤仪。   方老爷子富贵一世,也只有这一位妻子,可见老夫人驭夫有道。   这个时候,这位姨娘乔红秀来敬茶。   老夫人却说:“敬茶就免了,晨起喝多了茶水,老身可是受不住,笑儿,你昨日可睡好了?”   “回母亲,儿子睡得很好!”方笑的声音听起来温润如玉。   方老爷子转头朝着那偏厅的门,说:“画姑娘,你先去典当行吧,今日事多,晚上再来书房。”   “是!”有琴画回道,然后从偏厅出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冲过来一个人,上来就是一耳光,有琴画没反应过来,却立刻觉得自己的左脸火辣辣地又热又疼。   有琴画看着来人,竟是孙轩,那个与她有婚约的人正气呼呼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为何这般生气,她记得她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因为母亲而去的,自己此后就没有见过他,他今日来所为何事?   霎时间,路过的人都停下脚步看向这边。   “你这婆娘,如今在方府越发能耐,我竟高攀不起了,你若是不愿嫁我,何苦求你爹娘让我来娶你,你今日无情,就休怪我无义!”孙轩指着有琴画的鼻子张牙舞爪地在那骂道。   什么乱七八糟呢!有琴画倒是看不出这孙轩的来意。   “哎呦,大伙评评理啊,这女子当初哭着喊着要嫁我,没想到才入府没多久,竟攀上了这方家大少爷了!”孙轩一副委屈的模样。   围在门口的人们都开始纷纷对着有琴画指指点点,今日有琴画没有男装出府,而是女装。   “你若是不愿意娶,退了便是,我们有琴家也没收你们家彩礼,不过是口头应承。”有琴画冷冷地说道。   孙轩一听,立刻抓着有琴画的手说:“你说得轻巧,我为等你耗费了多少年啊,如今只有两个妾室,你如何赔我?”   赔?以账房先生的直觉,有琴画觉得,这厮是来讹诈她的。   有琴画看向孙轩,说:“赔你,公子真是好笑啊,不过是口头应承,无凭无据,你这样说,我们就官府门前见!”   孙轩愣住,道:“好啊,有琴画,我对你一往情深,到如今你倒是弃之如敝履啊!”   孙轩说得自己极委屈,眼下那些看热闹的竟然都向着他那边了。   “哎哟,我说大清早这么聒噪呢,原来是有只狗在那乱叫呢!”方墨繁一脸不耐烦地走出来。   孙轩一见方墨繁来了,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唉,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提亲了啊,我是有这个打算,可还没实践呢,这样的美人给你都是糟蹋了。”方墨繁一副轻浮地模样说道。   “我……”孙轩打不出来,“奸夫□□,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便匆匆离去。   见正主都走了,围观的人们自然也都散了。   “就他那样,你嫁过去还不得天天打你啊!”方墨繁说。   有琴画却是轻松地说道:“我也没打算嫁给他,不过是母亲醉酒时胡乱应承的,与我何干?”   方墨繁说:“你也没反对啊!”   有琴画苦笑着说:“我就母亲一个人了,若是我让她不开心,我便是不孝了。”   方墨繁点点头,说:“这件事情,我帮你办,定是让他退亲。”   有琴画听后道:“我先在这里谢过了!”   方墨繁摆摆手,一副打气的样子,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有琴画笑了笑,笑得并不轻松,便是你帮衬,也难保这个人没有后手,况且不过昨日他说,那孙轩竟然知晓了,看来其中还是有门道啊! ☆、第二章   孙轩又来了。   为何用“又”字呢,是因为自上次方府门口闹腾一番落荒而逃后,就隔三差五来一次,来了逮着有琴画就是骂,骂的还是那老三句。   其一,这女人攀高枝;   其二,这女人背弃了二人之间的情意;   其三,给我赔偿吧。   不过这第三嘛,说得极其隐晦,不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每每骂完,还要瞅瞅周围,她似乎惧怕着谁的出现,确认不会出现后,又继续破口大骂。   有琴画每每看见都无奈地摇摇头,此人行事如泼妇,实在不是托付终身之人选。   直到今日……   “说吧,要何赔偿?”有琴画在孙轩即将要破口大骂的时候问道。   只因这几日磨人实在忍无可忍,才会想着出钱一了百了。   孙轩一听亮了眼睛,他十分高兴有琴画能有这样的觉悟,平时看看着挺木讷的,没想到有这般觉悟,当真是没有白费嘴皮子功夫。   “一百两雪花纹银!”孙轩十分得意地说道,“钱到,我立刻上你们家退亲,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哟,我信了你才有鬼,一百两雪花纹银,画姑娘,你还不如给我去喝花酒呢!”那道声音悠悠传来,不用看都知是谁。   方墨繁摇着绘有牡丹的折扇,从茶馆内踱步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孙轩。   孙轩立刻后退两步,与之拉开距离,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有琴画看了看二人,皱了一下眉头,孙轩这副模样似是惧怕着方墨繁,难不成二人之间有什么渊源。   “一个大男人,讹诈女人,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怎么,出去喝花酒没钱了,就想着出此招骗女人钱财,若是缺钱跟爷说,爷赏你两个,也不让你失了面子不是。”方墨繁极其轻巧地说出一大段话来。   孙轩的脸色当时就变了,然后立刻像是逃瘟疫一般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   “怎么样,还是我厉害,你不行!”方墨繁说完,嫌弃地看了有琴画一眼。   有琴画看过去,说:“是啊,无赖还要无赖治!”   突然间,方墨繁感叹了一下,然后又上下打量着有琴画,说:“你这套女装可比女扮男装好多了!”   有琴画说:“这是兰儿帮我挑的!”   方墨繁“呵”了一下,说:“我说呢,你怎么有了一个档次的飞跃,原来是兰儿啊!”   有琴画听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说:“我觉得都一样啊!”   方墨繁看着她,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我天,都一样,不一样好么,你可知恶心和赏心悦目的差别,好吧,木头如你,怎会看得出来,反正这女娃是能够穿着恶心搭配的衣服招摇过市,而且不止一次,是许多次。   “你下次能不能同这次穿的一样,无论男装女装啊!”方墨繁跟在有琴画身边说道。   “衣服蔽体即可,要那么多花样作甚?”有琴画反问道。   方墨繁说:“女为悦己者容啊!”   有琴画看了方墨繁一眼,说:“那是得有悦己者,我没有!”   方墨繁说:“那你说……”   “说啥?”有琴画停了脚步看向方墨繁。   方墨繁一副吃瘪的表情,本来他想问她那句“看上你哥”是真是假,奈何她一句话竟堵死了,好吧,这也没关系,来日方长,我慢慢问。   “哎呦,方大少爷,你可好些时候都没来我那里了!”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快步走过来娇笑着说。   方墨繁立刻变了模样,游刃有余地说:“是么,我可是记得昨日在你那啊。”   “哎呀,人家想你么!”女子捶了他一下子,娇羞地笑了。   此刻,方墨繁听到了一声微弱地“噗嗤”声。他抬眼看过去,有琴画笑着转过头去,向前走着。   方墨繁皱了眉头,怎么又是嘲讽我?   与此同时,方府,方老爷子的书房里,坐着方笑、方老爷子和冯老夫人。   “如今,子复要娶画姑娘,我倒觉得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样画姑娘就可以呆在我们方家,没有后顾之忧。”方老爷子说。   冯老夫人看了看方笑道:“我还以为画姑娘能跟老五,才将她安排在老五住的玢兰院的。”   方笑温和一笑道:“画姑娘心思单纯,对男女之情不懂。”   方老爷子摇了摇头,说:“子复那小子整日流连花楼,怕是不妥啊,这门亲事……”   “况且这孩子说的是做妾,而非妻,总归对人家画姑娘不公!”冯老夫人对于这样的提议有些不满意的。   方笑说:“爹娘,容后再议,子复那孩子说不一定是图好玩说着玩玩的。”   冯老夫人认同地点点头,想来这方墨繁在方家人眼中定是个纨绔子弟。   赶巧,方笑从方老爷子的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方墨繁刚好回到玢兰院。   “子复!”方笑叫了一声。   方墨繁转头笑着说:“哎呀,五叔,左拥右抱的感觉如何?”   方笑倒是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可没有你那福气,索性还算太平。”   方墨繁露出无趣的神情,说:“哎呀,五叔你这么一本正经,让侄儿如何打趣你!”   方笑说:“我听闻你要娶画姑娘,你可是要想好了,别耽误人家姑娘!”   方墨繁盯着回廊东侧一根宽大柱子,大声地说道:“是啊,我都恨不得明日就娶了她呢,画姑娘多好,别便宜了那龟孙子!”   方笑对于方墨繁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了一下,然后顺着方墨繁的示意看过去,便了然了,索性配合方墨繁演了下去。   “那便好,子复,你能定下来,五叔当真高兴啊,你爹娘泉下有知,也会为你欣慰的!”方笑说道。   登时,那柱子后露出的衣角不见。   方墨繁笑着看着方笑说:“五叔,你都娶亲了,就别操心画姑娘的事了!”说着,拍了拍方笑的肩膀,径自回屋去了。   方笑负手而立,这孩子……   大约巳时三刻时,有琴画抱着选好的茶具走出来的时候,刚刚巧遇见了母亲。   “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有琴画有些吃惊,母亲从来不往城东这面来,今日怎么转性了?   有琴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着有琴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她说:“我若是不来,你指不准跟着哪家没名没姓的野小子跑了?”   有琴画听后,冷了脸说:“娘,你说什么意思,我能跟哪家没名没姓的野小子跑了,那野小子不是您醉酒之时定的么!”   有琴夫人瞪起了眼睛,说:“画儿,娘自知你有能力,可是方府再大,也不都是那方墨繁的,听娘的话,嫁给孙轩,那孙家的家产都会是你的。”   有琴画听后,说:“娘,原来你定亲的时候挺清醒的嘛,都想到这步了,看来是深谋远虑啊!”   有琴夫人看了看周围,拉着有琴画直接进了旁边的茶楼,要了一个雅间坐下。   有琴夫人喝了口茶,说:“画儿,娘是为你好,以后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有琴画不屑地说,“娘,您当时同我爹成亲的时候想得也是荣华富贵么?”   “那不一样!”有琴夫人说。   “如何不一样,许您找一个心仪之人千般好,我就要嫁入那有钱人家心里添堵?”有琴画反问道,“娘,您这不是为我好,您这是推我入火坑!”   有琴夫人说:“若不是你爱抛头露面,今日你就是孙家当家主母了!”   “我不稀罕!”有琴画说着起身要离开。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有琴夫人说:“画儿,下次孙轩送聘礼,娘就收了啊,方家你是进不了的,他们家家大业大,事比寻常人家多三倍,你知道的。”   有琴画转过身说:“那么孙家也定是不比方家好到哪去,你可知孙轩娶了两位妾,我若是去了就是自讨苦吃!”   有琴夫人看着有琴画惊了一下,她似乎不知晓孙轩娶了两位妾。   有琴画没有再多言,说:“娘,回家后好好掂量掂量,若是不成,就别再这样与我为难了!”   有琴夫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晴空万里,弘哥,画儿长大了啊……   与此同时,玢兰院进了一个脚步匆匆的小厮。   方墨繁此刻坐在闲亭内喝着新买来的碧螺春,看着小厮来了,放下茶杯。   “公子,您说对了,今日有琴夫人找上画姑娘了。”小厮报道。   方墨繁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说:“就知道孙轩那厮鬼心眼最多,如今竟敢在我府安插人手了,顺儿,你去把人找出来,是一位女子,身长五尺,身量纤细,记住看过之后就找我来报。”   “是!”得令的顺儿立刻找府中这些符合的女子。   方墨繁眯起的眼睛有着危险的味道,孙轩,胆子不小啊!   顺儿刚退出去不久,有琴画就抱着茶具走进来了,她看到方墨繁坐在闲亭里面,格外吃惊。   “你不是被花楼那香霏姑娘抓走了么,怎么在这里?”有琴画主动走过来问。   方墨繁看了她一眼,说:“什么叫‘抓’啊,我这是为你的事情忧心,你倒狗咬吕洞宾了。”   有琴画说:“顺儿都告诉你了?”这么直白的问,怕是已经知道了。   方墨繁也不瞒着,说:“你娘可真行,怎么,要把你卖了?那也得卖对地方啊,你这样的,去花楼都接不到客!”   忽然间,方墨繁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伸手拿下来这挡视线的物件,原来是有琴画不知拿什么砸他好,竟将自己的手绢扔给他了。   方墨繁拿下来说:“怎么,这么着急要给我定情信物?你这样给我,我还不收呢。”说着扔了回去。   有琴画实在对他没什么话好说的,然后问:“你打算怎么办?”   方墨繁看了看有琴画说:“请君入瓮,不过是劳驾你配合了,这门亲事我得让他彻底死心才没有后顾之忧。”   “劳您大驾了,我是打算他要多少赔偿,索性给他得了。”有琴画说。   “我说你是怎么当上账房先生的,算账不用脑子啊!”方墨繁说,“你便是给他了,下次他再来要,又如何?我这法子能让你一劳永逸,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有琴画听后,也觉得孙轩不会这样善罢甘休,若是他再来要,自己还要给他不成,自己岂不是做了那冤大头了。   “好吧!”有琴画说。   方墨繁说:“唉,这就对了,这才是有脑子的账房先生。”   有琴画没有与他斗嘴,她的心中有隐隐的担心,方墨繁整日见的人最多,怕是主意也多,只是孙轩那厮能上当么,他能够把我娘骗的团团转,那么他还有后手么? ☆、第三章   酉时一刻,有琴画披银白色斗篷自后门出。   大约一柱香时间,方墨繁大摇大摆地也从后门走出去,方墨繁如此张扬,却不知身后已然有人悄然跟上。   方墨繁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巷子,巷子尽头站了一个身披银白色斗篷的女子。   “画姑娘!”方墨繁四下看了看人,立刻走上前去。   方墨繁身后那人紧紧盯着那女子转过身来,确认无误后悄然退出。   “你的计谋可行么,孙轩也是经商之才,未必没你想得周全!”有琴画不放心地说道。   方墨繁不以为然,道:“你如此不放心,不还是应我的要求来了么!”   有琴画心中是有些不安,若说她不放心方墨繁倒也是其次,只因那孙家虽没有方家大,却也在这金郭城中如日中天,所以如此有手段,不得不防啊。   方墨繁站在一旁不以为然,他是盘算着这个计划,再过一会儿,就叫画姑娘走,然后换好另一个女子替代她,等到孙轩来了找事,他也趁机离开,让姑娘赖他,然后和画姑娘一前一后赶过来,这样子人赃俱获,婚也能够退了,他人也不必缠着画姑娘。   谁知,他刚想叫有琴画离开时,突然,火光乍现。   “奸夫□□!”孙轩带着十几个小厮围住了这里,大声呵斥。   方墨繁定睛一看孙轩身旁的那个着银白色披风之女子,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人也是他的人,想不到有如此人脉。   “我说……”方墨繁转头看旁边的时候突然一惊。   不知何时,身旁的有琴画不知去向。   孙轩得意地笑着,吩咐着小厮上去拿人,却丝毫没有觉察出来有琴画的消失。   “方大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孙轩一听,惊得跳了一下,看着有琴画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是从那个方向来的,不是应该站在方墨繁旁边么,孙轩看向方墨繁,只此一人,并未有他人。   有琴画着一袭浅蓝色窄袖褙子,她先前穿着的银白色披风已不知去向,看着孙轩一干人,甚是无辜。   然后有琴画看着身边那银白色披风的女子,说:“香霏姑娘,今夜不是刚见完方大公子才出府么,怎么如今又在这里?”   孙轩一听,瞪向香霏。   香霏看着有琴画说:“你满口胡言,我今夜并未去过方府,倒是你身为他人未过门的妻子,这般不检点,竟然私会男子。”   “睡不着,去溜达溜达,我怎么今日看着一女子就你这身打扮从方府后门出去的!”有琴画低着头看着香霏。   香霏拉着孙轩的衣袖,说:“孙公子,你可不要听她胡言!”   孙轩甩开她的手,怒视,然后指了一下有琴画。   有琴画恭敬地笑着行礼。   孙轩便将带来的十几个小厮尽数喊回去。   霎时间,巷子归于平静,万籁俱寂,如同方才没有那般闹腾。   方墨繁面色凝结,握了一下拳头,走上前去,笑着说:“慢走不送啊!”   孙轩甩了一下袖子,立刻离去。   “想不到你竟要我来救,你那些聪明才智呢?”有琴画说。   方墨繁笑着点点头,说:“想不到如此木讷之人也会有机敏之时。”   有琴画白了方墨繁一眼,转身离去。   方墨繁立刻追上。   “你是知道的吧,她是孙轩的人,你找她,不是将你置于死地?”有琴画紧紧盯着方墨繁问道。   方墨繁说:“我可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与她身形相似,扮起来像,话说,你那斗篷呢?”   有琴画说:“嫌晦气,扔了!”   方墨繁急了:“唉,怎么能扔了呢,我可是请人为你做的呢,你怎么能说扔就扔!”   有琴画叹了一声:“除非我死,否则这婚是退不掉了。”   方墨繁说:“别那么悲观么,说不定还有转机!”   有琴画说:“你看这张婚约形同虚设,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起了作用,我无意嫁给任何人,倒是你给我平添了这许多麻烦!”   方墨繁委屈:“怎么是我,你先开口说看上我的,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那是顺口一说,倒是你那个时候偏偏好死不死地出现,还被你听了去!”有琴画不以为然。   方墨繁说:“许你说就不许我听了?”   有琴画也不答,加快了脚步向前走着。   方墨繁似是不服气一般,快步跟了上去。   有琴画连忙加快步子。   方墨繁又跟了上去。   由走到快走,再到跑,两个人就杠上了,一直到方府门口,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   “你闹什么!”气还没有喘匀,有琴画就埋怨道。   方墨繁说:“我是跟着你走的,这黑灯瞎火的,万一遇上个图谋不轨的怎么办,况且你虽乱穿衣但是长得好看,我不得不防着。”   你……有琴画又是瞪了方墨繁一眼,快步进了府中。   次日,有琴画回到了自己家中,想与母亲问个明白。   “娘,我有事问你!”有琴画刚进门也没多寒暄直接问道。   有琴夫人知道她要问什么,安稳地坐在那里。   “我能不能退了那门亲事!”有琴画说。   有琴夫人摇摇头,说:“不能!”   “为何不能?”有琴画问。   有琴夫人说:“孙家自你爹过世以后一直照拂咱们家,恩情没齿难忘。”“那也不能用我来当你们还恩情的工具吧!”有琴画说。   有琴夫人看着有琴画说:“画儿,本来是可以还的。”   有琴画看向母亲,露出不解的神色,什么叫“本来是可以还的”。   “当时,孙家提出的是让你去帮他们家做账房,然而,你却在不告知我的情况下,径自已经去方家应征上了账房,所以,我才万般无奈立下婚约。”有琴夫人看向有琴画说。   有琴画倒退一步,原来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了,那便是自己的错,怨不得母亲了。   “娘,孩儿对不住您,得罪了,只是这婚约我不能遵守,若是孙轩是个能托付之人倒还好,可是他并非能够托付之人!”有琴画说。   有琴夫人点点头,在他听到孙轩已经娶了两房妾开始,那个人已经不能够是画儿托付终身之人了。   有琴画觉得娘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然后施礼便出府去了。   有琴画坐在典当行中一边查着账一边打着算盘,算盘声声声入耳,甚是烦心。   她不知为何今日如此烦心,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感觉。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孙家如此不松口,原来是因为她的算账能力。   果真女子无才便是德啊!   “画姑娘,你快去衙门一趟吧,有琴夫人她被孙家之人告上官府了!”顺儿慌慌张张跑过来说道。   有琴画立刻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身穿的是女装,便跟着顺儿跑出去。   途中遇见了刚进典当行的方笑。   “怎么了,这般慌张!”方笑问。   有琴画说:“我要去救我娘!”就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跑了出去。   衙门内,太守坐在公堂之上看着台下面跪着的有琴夫人和孙家父子问道:“何人来报的案啊!”   孙轩之父孙富安跪地道:“官老爷,草民孙富安,是这样的,我家本与有琴家有一纸婚约,如今有琴夫人死皮赖脸不认这门亲事,实乃毁约之行为,特来求个公道!”   太守一听看向有琴夫人,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有琴夫人说:“回官老爷的话,虽说是有婚约不过是口头应承,既没下聘也无媒人来提,实在不算有凭有据,况且孙轩已经娶亲毁约在先。”   “是你们一再推脱,我家轩儿才会娶亲的。”孙富安反驳道。   太守说:“我记得画姑娘至今未嫁吧,既然你们先毁约的,就由不得人家退亲不是!”   孙轩一看情况不妙然后说:“官老爷明鉴,他们家退亲是因为有琴画与那方墨繁有私情啊!”   太守一听,问:“有琴夫人可有此事?”   有琴夫人说:“绝无此事!”   孙轩一听他不认,说:“我有人证!”   “来人,把证人带上来!”太守喊道。   只见一个女子做丫鬟打扮轻步走上来,说:“见过官老爷!”   太守看着女子说:“你是何人?”   女子说:“奴婢是方府的丫鬟淑儿。”   太守一听,问:“你既是方府的丫鬟,为何帮孙家人作证!”   淑儿看了一眼孙轩说:“奴婢……是因为孙家大少爷救过我哥哥性命,特来还恩情的!”   太守听后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淑儿说:“我偶然听见,五老爷成亲当夜方大少爷就去了太老爷书房说要娶画姑娘,话语间全然不顾孙家那婚约,而且听闻是有琴家主动提起的!”   有琴夫人一听,辩驳说:“你胡说,我家没有与方府有任何干系!”   淑儿看向有琴夫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有琴夫人你做的那些脏事,你不说就以为他人不会知晓么?”   有琴夫人看着淑儿如鲠在喉,真是百口莫辩,这小丫头看起来柔弱,如此牙尖嘴利,竟把黑说成是白的,我该怎么说才能不给画儿添麻烦呢。   “官老爷,冤枉啊!”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府衙外响起。   太守问:“何人在公堂外喊冤!”   衙役说:“回大人话,是有琴画。”   太守说:“来人带进来!”   有琴画走进来,说:“民女见过官老爷!”   “为何喊冤?”太守问。   有琴画不紧不慢地说道:“民女是为母亲喊冤。”   “你母亲何冤?”太守问。   有琴画说:“小女的确与孙公子有婚约,只是这婚约有前提。”   有琴夫人听闻,看向有琴画,这件事情她是如何知道的?   太守问:“是何前提!”   有琴画说:“母亲与孙老爷定下婚约时说了孙公子不得娶他人,是以此为前提,婚约成立,如今孙公子已然娶亲而且是两房,婚约在先,我们诚心退亲竟遭此诬告,为何?”   太守一听,刚想说什么时,孙轩就喊道:“满口胡言,我家只与你们定下婚约,那里有什么前提,倒是你们得陇望蜀,不自量力。”说着,孙轩还理直气壮地看向自己的爹。   孙富安跪在那里,脸色不对,似是有谎言被揭穿的恐惧。   有琴画说:“官老爷,小女有证人!”   太守点点头说:“请上来!”   只见一个耄耋老者走上前去,说:“老夫见过太守老爷。”   “老人家请起,还望你能说出你所见!”太守说。   老者说:“那日有琴夫人与孙老爷立婚约时,我就坐在孙老爷和有琴夫人身后那位置上听戏,就听闻二人之间提起婚约,有琴夫人便说我女儿嫁入你们家,你家孩儿不得娶他人,孙老爷是满口应承。”   “你胡说!”孙轩气急败坏地喊道。   孙富安拉了他一下子。   老者说:“我亲耳听见,虽有唱戏声,但是因为座次临近,你们说话又不顾及旁人自然听得见!”   “你……”孙轩还想说什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孙轩,你还有何话可说?”太守问。   孙轩看着父亲的模样,然后安稳地跪在那里,说:“不,没有!”   “啪”惊堂木一拍,太守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今孙家诬告有琴家一案,孙府违约在先,今日起孙家与有琴家婚约不存在,日后孙家再有纠缠,本官定是严惩不贷!”   “谢官老爷明察!”众人说。   淑儿听闻结果身子有些颤抖,她恐惧地看向有琴画。   有琴画扶起有琴夫人,说:“淑儿,今日随我回方府去!”   “是!”淑儿应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孙轩瞪着有琴画:“想不到你真是好手段啊!”   有琴画笑着说:“不比公子,颠倒黑白!”   孙轩拂袖,快步跟着父亲离开府衙。   有琴画见他那样子,怕是今后与她还有一场厮杀了。   “给你添麻烦了!”有琴夫人说。   有琴画笑了笑,说:“娘哪里有麻烦不麻烦的,您还不是为了我才去孙府周旋的!”   有琴夫人拍了拍有琴画的手,很是欣慰。   “多谢老先生了!”有琴夫人同老者道谢。   老者笑笑说:“老夫不过是看不惯那群欺负妇孺之辈,不必谢!”说罢,径自离开。   “娘,孩儿嘱咐您一句,今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牵扯其中,我身边只剩您一个人了,您切勿保重!”有琴画说。   有琴夫人看着有琴画愣了一下,然后应了一声。   有琴画笑了笑,经此一事,婚倒是退了,只是孙轩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日后如何应对就要看我得了。 ☆、第四章   今日无事,有琴画休憩家中,她本身也没有什么朋友,这样的日子,便是和方墨兰坐在一起吃茶闲聊罢了。   “姐姐这下可真的是自由了!”方墨兰笑着说道。   有琴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说:“还未知是福是祸呢!”   忽而,方墨繁与方笑打回廊经过,有琴画的视线便被吸引了过去。   “画姐姐,你是喜欢我哥哥的吧!”方墨兰肯定地说道。   有琴画看向方墨兰,神情有些迟缓,未作任何回答。喜欢么?她不知,只是每每看见方墨繁,视线总会被不自觉地吸引,心中总会有奇怪的情愫,与别人不同,很是奇怪,他叫住她的时候心中会有窃喜,但是转过身看着他的脸又觉得莫名的生气,总是,在面对方墨繁的时候,都乱了秩序,一切莫名其妙的无从解释,也因为太过不可捉摸,所以有琴画从未细细想过。   若说这样便是喜欢,那未免也太过折磨心了。   方墨兰看着有琴画,拉住她的手说:“我哥身边也该有一个管他起居的女子了。”   有琴画笑着说:“管他起居的另有其人,未见得是我。”   方墨兰说:“画姐姐,若是你的话,我可以在爷爷奶奶面前说说的。”   有琴画说:“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   方墨兰望着天说:“趁着爷爷奶奶对我们的宠爱还在的时候,有些事情得要尽早办啊!”   有琴画看向方墨兰,年仅十六的孩子脸上流露出的不是天真而是深思,那样的方墨兰看起来并不是往日那个无愁大小姐,而是为着某些事情要深深思量的女子。   “幸而你知,宠爱并非长盛无绝衰。”有琴画说完,抬头望望天空。   若是她不能再做账房了,不知这方家人又会如何对她?大约揣着他们家经商秘密是不会轻易放她而去的,到那个时候,自己又有如何打算呢?   方墨兰蹙眉道:“我担心哥哥整日游手好闲的,二叔家的凌二哥和净三哥如今也是接管了方家一些小生意,可是再看看我家哥哥……”方墨兰摇了摇头。   有琴画说:“你着急也没有用,我看,方大公子,即便你拿鞭子抽他,我也觉得他还是会保持这幅模样的!”   “呦,谁这般凶残,竟要鞭挞我!”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方墨繁一袭竹纹雪青色直裰走了过来,盯着有琴画,似是听见了方才有琴画的那番话。   有琴画看见来人是他,便起身说:“兰儿,我去拿些糕点,去去就回!”说着踱步离开。   方墨繁立刻跟了上去。   方墨兰了然地笑了笑。   回廊拐角处,方墨繁拦住了有琴画的去路,道:“姑娘如今是越发嫌弃我了!”   有琴画看着方墨繁那风流的眉眼,问道:“公子做的事情难道不自知么?”   方墨繁愣了一下问:“在下不知何事得罪姑娘了?”   有琴画点点头,说:“那好,公子心盲,我便直说了。”   方墨繁看着有琴画,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琴画开口:“大约一月前,有一个人在香霏姑娘那里结识了孙轩,又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我便是孙轩那婚约者,于是乎……五老爷成亲那日,偶然听见我的玩笑话,此人便去求了亲,令丫鬟淑儿前去告知孙轩,此乃讹我之大好时机,孙轩本无意与我结缘,此刻又告诉他是大好时机,孙轩便这样任人摆布……”   接着,如他所料一般,孙轩果然找上门来,其目的就是让有琴画成为小人任人唾骂,而孙轩敛了钱财也做了君子,奈何这人这般好心在有琴画面前与孙轩对峙,孙轩便和淑儿暗通款曲,这件事情也是他授意淑儿为之,意欲将事情闹大,企图将有琴画置于死地。   谁知,那一次请君入瓮并不是失误,而是此人故意让淑儿告知孙轩提前来捉奸,他恰恰没有算到有琴画会点雕虫小技,于是此事也成败笔,只是他却忽然有了意外收获——有琴夫人竟然找上门来,于是乎,孙府闹上衙门对簿公堂,谁知有琴画请来个人,事情就此解决了。   “……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其一,女子重贞洁,我与人私会便是辱了贞洁之名,这样下来传出去名声不好,其二,我能不顾婚约与他人私会,你们方家断不会用这样三心二意之人,而我掌管你们方家典当的账,我定是不能够出方家的门的,我说的可对,方公子?”有琴画一口气说完这一长篇看向方墨繁。   方墨繁看着有琴画认真的俏脸笑了起来,说:“姑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若是有你说得这般高明,那方家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琴画看着方墨繁摇摇头说:“不,你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的,你为何如此恨我?”   方墨繁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有琴画说:“你倒是回家问问你娘!”   有琴画一愣,后退一步,因为此刻方墨繁看起来分外冷峻。   方墨繁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道:“你可真是有趣呢,这般不经逗!”   有琴画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墨繁话锋一转道:“你这下你是自由身了,我可以娶你做妾了吧!”   有琴画皱眉问:“为何是妾?”   方墨繁一本正经地答道:“你瞅瞅五叔,他的妻和他的妾是什么样的待遇,可谓是妻之跑断肠,妾之安乐居。”   有琴画说:“您的妻大约是由太老爷和老夫人亲定,而我对妻位与妾位都没什么兴趣。”   方墨繁噘着嘴说:“亲定?定哪去的,我怎么没看到!”   有琴画向前走去,说:“会有的,只是你何时着家何时有!”说完,朝着厨房走去取糕点去了。   方墨繁露出一丝奸笑道:“不急,我不会娶别人,我只会娶你!”   与此同时,方墨兰等得有些着急,这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被哪个混蛋给绊住了?   方墨兰起身,就见有琴画端着糕点走过来,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不妥。   “我还以为哥哥抓住你不放呢!”方墨兰松了一口气。   有琴画笑着说:“我也未见得比那花楼里的姑娘美上三分,他怎会缠着我不放!”   方墨兰看着有琴画露出惊色,说:“姐姐你出水芙蓉,你不知么?”   有琴画皱了一下眉头说:“出水芙蓉,不是只剩下莲蓬的芙蓉吧!”   方墨兰“噗嗤”一下笑了,偶尔这人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不不,你是连莲蓬都不剩的芙蓉!”方墨繁接茬道。   方墨兰真是对这个哥哥真是无奈,好死不死,偏偏在不该接茬的时候总有他。   “那岂不是不能称之为‘芙蓉’了”有琴画一本正经地回答。   方墨兰有些无奈地看着,画姐姐这个习惯也是要改改的。什么话都敢接茬。   有琴画看了一眼方墨繁。   方墨繁也看了一眼有琴画。   两个人实在是一副相见无言的气场,闹得方墨兰也不敢多说什么。   “画姑娘,你在这里!”方笑走了过来。   有琴画起身道:“五老爷。”   方笑说:“明日,你随我去清河酒楼一趟,与孙家有生意要谈!”   有琴画一听“孙家”二字,犹疑了一下,说:“是!”   方笑点点头,临走时嘱咐道:“男装!”   有琴画笑了一下道:“是!”   方墨繁看着五叔的身影,自语说:“五叔这人可谓阴险,明明知道画姑娘与孙轩那人的渊源,还偏偏叫她去,怎么我们方家就画姑娘一个账房先生?”   他这番自语可是被二人听了过去。   有琴画毫不客气地说:“你有这功夫,追上去同五老爷说说,我也落得省事!”   方墨繁笑了笑,摆好姿势,大步离去。   方墨兰在身后笑了笑说:“他还是你治得了!”   有琴画坐回去,怕是这人混起来,谁也治不了的。   午时过后,人格外倦怠。   “哎呀,败笔,败笔!”方墨繁在屋内莫名其妙地喊道。   淑儿在一旁伺候,并不敢多问一句。   方墨繁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作,对着淑儿说道:“你说,败笔吧!”   淑儿立刻跪下去,胆战心惊地说:“少爷,您就放过奴婢吧,奴婢已经要归乡回家了,您为何留下奴婢,奴婢自知不该如此,少爷,您就放过我吧!”说完,不住地磕头。   方墨繁说:“行了,你退下吧,告诉管家一声,你可以走了!”   “谢少爷,谢少爷!”淑儿连连道谢。   方墨繁挥挥手,示意淑儿赶紧走。   淑儿退出去的时候,正巧撞见了有琴画,不由得一惊。   “画姑娘!”淑儿惊恐地说道,不敢抬眼看着有琴画,因为方才撞见的时候,有琴画的眼犀利得不似往日温和。   有琴画转身离去,连搭理都没搭理。   真的还是假的,这方墨繁是越发看不透了,若是没什么故事,他留淑儿做什么!   淑儿没有再多做什么,小心谨慎地从有琴画身边过去,快步离去。   次日,清河酒楼内。   孙轩坐在那里一直盯着有琴画看。   有琴画今日是穿了件鸭卵青色直裰,并未穿得如往日一般不太正常,只是面对孙轩的直视,她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这人看我做什么,倒是扮了男装不会不认识吧,好似没见过一般这样看着,倒让我有三分忌讳了。   方笑看着孙轩说:“孙公子难不成是觉得我这弟弟好看,想要收做妾?”   孙轩回过神时,才知自己失礼了,是有琴画吧,不对,有琴画是个女的,这个是个男的,可是长得这么像,也未曾听说有琴家有男子,不对,与方家这场生意,若是有琴画来了不得做些手脚的,不可能不可能。   有琴画十分安定地坐在那里,开口:“公子若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是在契书上签字盖章,我们将供给你们清河酒楼一年的十里飘香酒!”   孙轩点点头,这契书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他自己很是庆幸有琴画没有来。于是便是在那合同上按上印章,以示契约成立。   “孙公子真是爽快人!”方笑笑着说道。   孙轩笑了笑,又忙不迭地瞟了一眼有琴画,似乎是在确认。   有琴画十分淡然,并没有什么不妥,看起来似乎并不认识孙轩的模样。   孙轩松了一口气,幸好是我看错了。   方笑收了契书,同有琴画一起出了清河酒楼。   没走多一会儿,方笑就笑了起来。   有琴画疑惑地看着方笑。   “他还真是没眼力,我可是第一次见你就知你是女子!”方笑的话语间有些炫耀。   回想起来,第一次应征时,她也是穿着男装,虽说有些不得体。   有琴画有些吃惊道:“也就是说你知道我是女子还推荐我做账房?”   方笑点点头,说:“你的能力比寻常男子要强,所以我需要你这样的人在身边!”   有琴画恭敬一礼说:“得五老爷抬举了!”   方笑笑了笑,还是那般温和如春风的模样,只是这笑中掺杂了什么,恐怕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了吧。   有琴画目视前方,难不成这人对家主有心,也是,家主适合他这样的人,只是若是他成了家主,那么他会善待那些曾经与他相争家主的人么?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会有答案吧,而今一切,为时尚早! ☆、第五章   清早,有琴画一袭艾绿色直裰配火红色腰带站在酒庄里面清点着要给清河酒楼送去的十里飘香酒。   这差事本该五老爷方笑亲自去办,奈何早晨要出门的时候,被乔红秀绊住了脚,于是乎,有琴画便来了这里。   清点差不多的时候,一声马儿嘶鸣,惊扰了酒庄的静谧。   有琴画出去看着正下马的孙轩暗了眼神。   这人带着人马来此做什么。   孙轩一路上赶来,心里盘算着的只有一件事情——找碴然后让方家迁怒有琴画,正好自己这口恶气出掉就行了。   孙轩得意下马看着门口摆着的十五大坛十里飘香酒,问旁边的人说:“这些可是送去给清河酒楼的?”孙轩问道,笑得奸诈,然后命人上前搬酒。   “慢着。”有琴画走上前去。   孙轩看着有琴画的打扮,不由得惊叹,这人是什么狗屁打扮啊,红配绿。   “噗——”孙轩捂着嘴笑了起来。   周围人看着孙轩都知道他在笑什么,这账房先生啥都好,就是这穿衣品味不敢恭维,他们知道也不敢说,五老爷说了随意评判是要扣工钱的,他们可不想因此丢了辛苦钱。   再一看被笑的人堂堂正正的站在那里,全然不知自己被笑去,这人得是有多迟钝啊,穿成这样也敢招摇过市?   “孙公子来,莫不是怕我们家酒的质量不好?”有琴画看着孙轩问道。   孙轩收敛了笑容,道:“哪里,不过是怕劳驾了你们,我亲自带人来带回去!”   有琴画伸手拦道:“不必了,各位,装车,将酒好生送往清河酒楼。”   “是!”工人们麻利行动。   孙轩一副吃瘪了的表情,看着有琴画。   有琴画看向孙轩问:“怎么,公子有何问题?”   孙轩心想正巧你和她长得很像,拿你撒气也是一样。   “你这是信不过在下么,怕在下做手脚?”孙轩心虚地问道,他确实是想做点手脚,可是在看着那一坛坛上好的酒后,就觉得还是算了吧。   “没错,你那点小心思可是全写在脸上!”有琴画不客气地说道。   孙轩看着有琴画说:“你这账房管的事情未免太宽了吧!”   “五老爷吩咐之事莫敢不办好!”有琴画说。   孙轩开始瞪着有琴画。   有琴画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她便是去看着工人装车去了。   安全抵至清河酒楼后,有琴画便离开了。   有琴画一路上直奔自己家中,她心中有个疑问,是那日她与方墨繁对峙时留下的。   ——“回去问你娘!”   没错,在她问他为何如此恨她的时候,方墨繁是这样回答的,神情很是严肃,像是他们家与他家之间有何牵扯,究竟是有什么牵扯,她还需问问自己的娘。   有琴夫人看着自家女儿风风火火地闯进家门,在看着自己女儿的这身打扮不由得摇摇头。   “你可是一点没有遗传我的爱美!”有琴夫人说,真是他们说的“红配绿,赛狗屁”啊。   有琴画倒是没有在意,她说:“娘,我有事要问你!”   有琴夫人跟着有琴画进屋里去。   “娘,我们家和方家有什么关系么?”有琴画问。   有琴夫人轻松地答:“你不是在他们家做账房先生么,还能有何关系。”   有琴画说:“那我换一个问法,我爹与他们家有何渊源?”   有琴画一路上思来想去,只有他爹了,他爹和方家有什么关系能让方墨繁这样恨他,况且祖上并未有人在方家做事,只有她爹了,她才会如此推断。   被这么一问,有琴夫人张着嘴看着有琴画,像是在震惊,然后她说:“你爹就是在方家做账房,和你一样。”   有琴画摇摇头,不,并不是那么简单,方墨繁有着隐隐的恨意,再说那句话的时候突然间流露出来的恨并不是假的,而且,她总是再觉得母亲隐瞒什么。   “画儿,你为何要去方家做账房?”这是有琴夫人一直以来想要问的问题。   “因为爹曾经呆过,所以哪怕苦一点,也想要知道爹是什么样子的。”有琴画说,她对父亲的记忆很少,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模糊了。   有琴夫人看着有琴画,说:“画儿,你又知方家为何让你入住他们家府里?”   有琴画说:“无疑是软禁了,留在身边,稍有异动,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有琴夫人点点头。   有琴画突然如鲠在喉,难道父亲也是……?   有琴夫人接下来的话却打消了有琴画的这个念头,她说:“画儿,你爹是在商队里面被山贼杀的,与方家并无关系,娘就多说几句,你在别人家中切不可放肆,谨言慎行,不要得罪任何人!”   “是,娘。”有琴画说,然后抬头看着母亲,可既无关系,那为何方墨繁对她有恨,可是自己得罪过他?   有琴夫人可谓是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女儿既欣慰又惧怕,欣慰的是她的头脑机敏似乎不似外表那般迟钝,惧怕的是若是她一再探知怕是会酿成祸事了。   与此同时,花楼里面,方墨繁坐在香霏的屋子里面,桌上的饭菜一点没动。   “孙公子说十里飘香酒没有任何问题。”香霏这样说道。   方墨繁点点头,说:“这几日,我可是要一直呆在家里不能出去了。”   香霏说:“我会将消息传给您的,您不必担心。”   这个时候,突然间,闯进来四个小厮。   “站住!”方墨繁看着来人也不慌,“别吓着姑娘!”   其中一个小厮说:“繁少爷,您别为难小人,小人奉了太老爷之命接你回府。”   方墨繁笑着起身,说:“走吧!”   四个小厮互看一眼,心下有些犯嘀咕,今儿个繁少爷转性了,竟如此配合,别大意,这繁少爷心眼多,小心又被他给逃了。   一路走来,竟未曾有逃跑的意思,倒叫小厮们松了口气。   “哎呀”一声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方墨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接住被大石头绊倒的女子。   小厮们赶紧跟上前去,生怕跑掉地围在周围。   女子愣愣地看着方墨繁,脸色微红,然后慌里慌张地起身,说:“多谢公子相救。”   方墨繁摆摆手,说:“没事就好。”然后带着小厮们离去。   小丫鬟赶忙跑了过来问:“小姐,你没事吧。”   “瑚儿,快去帮我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公子。”女子微笑着目视着方墨繁消失的方向。   瑚儿说:“小姐,那个人就是方家风流成性的大少爷方墨繁啊。”   “啊!”女子有些吃惊,然后目光看着那方墨繁离去的方向,转身离开。   回到府中的方墨繁被勒令在家中,活动范围只能在玢兰院内,这下可苦了他那颗躁动的心。   于是,他在自己房里,躺也不是,坐也不是,逢人便叫住,在房里面来回走动,百无聊赖得很。   “画姑娘!”这会儿有琴画刚结束完工作回来,就被方墨繁逮了个正着。   有琴画看着方墨繁,嘲笑道:“哟,方少爷,这还没到夏天呢,这地就烫脚了。”   方墨繁冷静地说道:“姑娘,我可不是来和你斗嘴的,我是来求你帮我脱离苦海的。”   “恐怕你求五老爷会比我快点,再说,我一介账房,那里能说得上话!”有琴画说。   方墨繁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不是木讷,木讷寡言,你光木不讷!”   有琴画说:“有时间评判我,不如想想自己因何被关!”   有琴画皱眉,露出哀求的语气道:“恳求您大人大量,放过小人。”   此刻,方老爷子的屋子里。   “差不多的时候也该给子复找个妻了,好让他收收心。”冯老夫人说。   方老爷子点头认同,这小子是该让他收收心了。   冯老夫人说:“我呀,比较中意卫家那长女长宣,温婉和气,适合子复。”   方老爷子没有异议,说:“有劳夫人做主了。”   冯老夫人笑了笑。   另一方面,在有琴画要走的时候,方墨繁从窗户那里伸出手来抓住了有琴画。   “你知道什么,快说。”方墨繁耍赖道。   有琴画挣脱说:“我能知道什么,你别动手动脚的。”   方墨繁无赖本性上身,说:“我是要娶你的,若是被别人看见也是好的,这样我就不必费唇舌,你自然能嫁给我。”   有琴画一听,使力挣脱开来,认真地说道:“我一点也不想嫁人,不光是你!”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方墨繁有些楞,为何这般生气,就这么不想嫁人么,不想嫁人又是为何呢?   午时过后,小厮来报说是卫老爷求见。   冯老夫人一听立刻叫人请进来。   卫老爷笑呵呵地走进来说:“晚辈见过太老爷和老夫人。”   冯老夫人说:“快坐,我正想去你们家呢,哪知你就来了。”   卫老爷说:“我是为我家大女儿来的!”   冯老夫人说:“我是为我那大孙子!”   卫老爷听闻,说:“老夫人,那我们可是一拍即合啊!”   冯老夫人笑得高兴。   的确是一拍即合,她正有心要去,这人就不请自来了。   “我家那子复实在有些配不上你家长宣呢!”冯老夫人客气地说道。   卫老爷说:“那里,繁少爷一表人才,倒是我们长宣高攀了。”   冯老夫人说:“那这样,明日让长宣来府上作客,正巧兰丫头清闲让她作陪。”   卫老爷说:“那我先替长女谢过老夫人美意了。”   这金郭城谁不想和这富甲一方的方家结姻,正巧我儿属意于方墨繁,我便顺水推舟,   “我反对!”一道声音穿堂而过。   两人望去,竟是方墨繁站在那里。   “胡闹,大人家说话,哪里有你插嘴!”冯老夫人有些面露不快。   “奶奶,孙儿不想就这么被人定下,孙儿想要娶个自己喜欢的!”方墨繁此话一出竟让卫老爷攀亲的心思彻底斩断。   冯老夫人说:“你倒是说说你看上哪家姑娘,这么些年也没见你与哪家姑娘亲厚,倒是一有事情就躲花楼里了。”   听此话,卫老爷又是生出几分希望来的,长宣还是有希望的。   方墨繁斜睨了卫老爷一眼,说:“我说有便是有,孙儿何曾诓过奶奶?”   卫老爷一听,心又沉了下去,免得怨自己今日着急忙慌地来此地作甚。   冯老夫人看着方墨繁不客气地戳穿道:“你还少诓了?十五岁那年诓你爷爷买了匹马,二十那年弱冠时逃跑了……”   卫老爷不由得抬手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幸好幸好。   方墨繁此刻行跪礼道:“孙儿心中已有人,望祖母成全!”   冯老夫人见状看着卫老爷说:“你别听他的,明日尽管叫长宣来,他不敢不从。”   听闻此言,卫老爷才宽心,起身道谢:“晚辈谢过老夫人了,晚辈告辞。”   方墨繁露出一丝奸笑,这姑娘来了恐怕也得让她打消了嫁我的念头才能让她离去。   不远处,玢兰院里面,忽的冷风入耳,寒意遍及全身,有琴画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便四下看了看。这天转热,怎会打冷颤呢! ☆、第六章   精致的雕花铜镜前坐着的也是一位姣好的美人。   瑚儿正仔细梳理着卫长宣的秀发,卫长宣坐在铜镜前,将面前的首饰盒里面的首饰全部翻出来,挨个在头上比量着,拿起,放下,又拿起,反复多次,总觉得欠缺,不怎么满意。   “这支兰花玉簪有何不妥么,今日去方府,这个是最合适的。”瑚儿将玉簪给卫长宣戴上。   卫长宣摇摇头,说:“总觉得欠缺点什么,我不想让他们第一次见面对我印象不好。”   瑚儿笑着宽慰道:“小姐你只要行事得体就好,不要想太多了,你看这样如何?”   卫长宣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十分得体端庄,可是她还是担心,无数次的问瑚儿,能不能穿这件衣裳出去,那一身会不会太过素雅失了礼数,这支簪子能不能用……总之,她有无数个担心,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被人家讨厌,一不小心就会失了礼数,一不小心就错失了方墨繁。   而她这些担心都被瑚儿看在眼里,瑚儿笑着拉着自家小姐的手:“小姐,老爷夫人把您教导得很好,您是最好的。”   她的这一句话并未宽慰卫长宣的担心,反而更加重了卫长宣的担心,既然是最好,便是要做到最好了。   马车摇摇晃晃直到方府,瑚儿出去扶着卫长宣下马的时候,卫长宣深吸一口气,摆出笑脸。   “哎呦,卫姑娘来了!”冯老夫人携着二夫人站在门口。   卫长宣笑着说:“长宣失礼了,怎能让老夫人和二夫人站在门口迎我。”   冯老夫人推了一下身旁的方墨繁。   方墨繁看了过去,说:“笑得太僵,太假!”说完,转身进府去。   卫长宣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有些尴尬,她从未有人这般明目张胆地指出,可她也深知方墨繁说得不假,自己的的确确是摆出的笑脸。   此刻,气氛也有些尴尬,二夫人笑着说:“既然子复进去了,我们也别傻站着,来人,去叫兰丫头来。”   这边小厮说:“回二夫人,兰小姐外出去了。”   二夫人转头问:“可知是去哪了?”   小厮说:“大约是去找画姑娘了吧。”   二夫人说:“给我找回来!”   “是!”小厮立刻出去照办。   卫长宣站在那里,心中的紧张又多上几分,她才来府上,就被这兄妹二人讨厌了么,自己以后如何自处。   冯老夫人此刻拍了拍卫长宣的手,说:“你安心便是,他们两兄妹被我惯坏了,在我们家总是自由散漫。”   卫长宣笑了笑,心中倒是有几分宽慰,听闻他们的爹娘去得早,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加之两兄妹长得又好又讨喜,自然比他人多了几分宠爱,自由散漫也是应当的。   方墨繁早早就进了正堂等候,见三个人携手相伴而来,便走过去说:“爷爷布置的功课,孙儿还未动一字呢,孙儿告退学习去了。”   “站住!”冯老夫人冷声叫道,“从前没见你这般用功,今儿个倒是转性了,你说卫家姑娘哪里不好,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方墨繁转过身来看着冯老夫人说:“卫姑娘哪里都好,是孙儿风流成性,可别苦了人家姑娘了。”   二夫人见状立刻过来劝说:“子复,卫姑娘就是来拜访一下,你可不要多心。”   方墨繁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小厮跑了进来说:“老夫人,二夫人,画姑娘带着兰小姐回来了。”   二夫人笑着说:“恐怕是在那里给画姑娘添麻烦了,倒是劳烦画姑娘了。”   卫长宣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去看看这“画姑娘”究竟是何人,听这二夫人的话语间满满都是喜欢之情。   却只见方墨兰身旁是一位着元色直裰的白净男子,男子长相似女子貌美,身量也不似寻常男子那般魁梧,倒是有些过分纤细,身长放在寻常男子中也不过是个个子稍小的男子,倒是比方墨兰高出一个头有余。   “见过老夫人,二夫人,卫小姐!”   “见过奶奶,二婶!”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画姑娘呢?卫长宣又向后看了看,却再也未见来人了。   “哟,今日这会儿,你倒是穿得正正当当出来了。”方墨繁开口,倒是自顾自地聊上了,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道。   方墨兰看着方墨繁说:“哥哥,你是不知道,今早我去瞧正见画姐姐要往腰上缠那种松花绿色的腰带,可把我吓坏了,连忙喝住,这才免于一场灾难。”   方墨繁拍了拍妹妹的头,说:“你做的太好了!”   有琴画看着方墨繁说:“兰儿我给送回来,我手上的事还未完,先告退了。”   原来她是画姑娘啊,总感觉她比我更熟悉方家的人啊,卫长宣心里不免一丝醋意。   “诶!”方墨繁适时抓住有琴画说,“来了你可走不得了。”   方墨繁转过身来,潇洒跪地道:“求奶奶与二婶成全我与画姑娘的一片真情!”   有琴画听闻震惊地看着方墨繁,他做什么?给卫小姐难看?他又何必拉我下水,难不成是报仇?   卫长宣看着有琴画,紧紧握着手里面的手绢,原来他们二人早已情根深种,倒是我,多余了。   方墨兰笑着点点头,哥哥这才对嘛,女人若是一再不答应就是拼死也要娶到她啊。   冯老夫人和二夫人互相看看,脸上有些难言的神情,然后二夫人说:“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方墨繁说:“卫小姐对不住了,我心里有人了,就是她。”说着,要拉着有琴画一同跪下来。   奈何有琴画如同那石像一般怎么拽也拽不动。   “我不能嫁给任何人!”有琴画看着冯老夫人和二夫人说,“家中曾来了一位高人说我只适合孤独终老,并不适合为□□妾。”   卫长宣听闻,不由得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幸好她没有这意思,可是方墨繁俨然是不会放过画姑娘的,她要如何与一个住在他心里的人争抢?   冯老夫人说:“画姑娘也不能这么说,也许是那高人看错了。”   有琴画此刻才跪地道:“小女本人也是有此意愿,还望方公子不要玩笑于我。”   方墨繁看着有琴画,这丫头是铁了心了,日后若是我娶了你,定是要好好与你算这笔账才是!   “罢了罢了,今日有外人在,我不与你计较!”方墨繁起身说道。   有琴画起身告退。   卫长宣站在一旁看着这正堂内的一众人,有种被他们隔绝在外的感觉,方墨繁的一句“外人”让她有些被打入死牢的感觉。   这个时候冯老夫人转过身,拉了一下卫长宣,说了四个字:“来日方长。”   卫长宣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的,来日方长,我终有一日能够将他心中的人彻底挤出去。   冯老夫人看着这对兄妹说:“卫姑娘在我们这也许会闷,你们差不多一般大,带着卫姑娘出去上院子里转转。”   方墨兰看了一眼方墨繁,然后应道:“是。”走过来拉着卫长宣告退。   卫长宣看着方墨兰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忧虑,她想着但愿自己的忧虑是多余的。   方墨兰将她带到了亭子里面自顾自地坐下来,方墨繁坐在一旁的栏杆旁望着一池子的水,兄妹两个人都没有搭理卫长宣的意思。   卫长宣也没有自讨没趣,她安静地坐下来。   方墨兰看向卫长宣,直接问:“你可是喜欢我哥?”   卫长宣看一眼旁边的方墨繁,轻轻点点头,然后娇羞地低下头。   方墨兰说:“若是你这么想的,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你要做好打算,你是后来者,也许今后一辈子都不能替代先入为主的人。”   卫长宣看着方墨兰既然她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她自己也不拐弯抹角,她说:“是说的是画姑娘么,可是画姑娘似乎无意嫁人,这样,公子还要等吗?”说完,她看着方墨繁。   方墨繁转过身来,说:“我可不管她有意无意,无论如何我都娶定她了,我是不会娶别人的,包括你卫姑娘。”   卫长宣看着方墨繁说:“若我说哪怕侍妾也要嫁你呢?”   方墨繁看向卫长宣说:“堂堂小姐怎能屈居人下,我可从未觉得我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卫长宣看着方墨繁,就算是我委身,我也要嫁给你,只因我对你动心了,若非那日,我被石头绊倒你扶我,我竟不知金郭城有这样风流倜傥的男子。   方墨兰摇摇头,这姑娘油盐不进,怎么劝都不听,利害她已说明,今后何样,得要她自己拿主意啊。   卫长宣至此不退,她没有退的理由,冯老夫人的四字箴言并不是诓她,她相信着,来日方长,自己能够让方墨繁足够动心,她自诩并不比那画姑娘差,至少比画姑娘更像个女人一些。   半晌,方墨繁看着卫长宣说道:“你不如她。”   这一句足以让卫长宣放弃的话说得十分露骨,她不如她,也就是说她没有机会了。   可是,看着卫长宣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方墨繁心想,这姑娘莫不是脑子坏了,听不出这话里面的意思吧。   卫长宣却站起身说:“方公子,您这般说,我倒是要和画姑娘比一比了,我到底哪点不如她!”   “我可不愿与你比!”一道声音传过来。   兄妹二人齐齐看过去,有琴画站在那里一副成熟青年的做派。   “卫姑娘若是比,找别人去,我可是没有那个功夫与你们这些人闲扯。”有琴画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你方公子,你若是乐见其成,找香霏姑娘与她比如何?反正你与香霏姑娘呆得时间可比我和兰儿还要久!”   卫长宣一听疑惑,刚才不是画姑娘么,怎么又多了一个香霏姑娘了?   卫长宣转头看向了方墨繁。   方墨繁笑着看着有琴画,好一招偷梁换柱,竟将自己的视线就这么转移到了他人身上了。   有琴画笑了笑拱了拱手,哪里有公子你高超,如此大戏也是公子演得的,转身离去。   直到丫鬟过来叫大家吃饭,亭子的气氛如同冰冻凝固,冯老夫人布置了好菜都摆在桌子上,冯老夫人拉着卫长宣坐在自己右边,二夫人坐在左边,然后方墨兰坐在卫长宣旁,然后是方墨繁和有琴画。   “长宣,来,吃吃这个回锅肉,我们家可未必有你娘做的地道。”冯老夫人有些亲昵地给卫长宣夹菜。   她这一举动无疑是说明了,她很中意卫长宣。   有琴画安静地吃着菜,倒是没有在意饭桌上那些暗语隐语,她不过是是个账房,算好账就行了,别有其他错漏即可。   方墨繁一个劲地使眼色给方墨兰。   兰儿,奶奶这是要把她嫁给我啊,我可不要,别说不娶有琴画了,想我风流一世,也不能栽在奶奶这条船上了。   哥哥好自为之吧,妹妹我可是无能为力,奶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再加之二婶配合,你插翅难逃。   方墨繁耷拉了一下肩膀以示无奈,脚向着一侧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有琴画。   有琴画埋在饭碗里的脸,斜睨了方墨繁。   方墨繁又碰了几下,有琴画还是没有反应。   突然有琴画站起身了。   方墨繁看向有琴画。   有琴画说:“老夫人,二夫人,今日五老爷让我用过午饭立刻赶回典当行,便失礼先行告退了。”   冯老夫人摆摆手说:“好的,倒是辛苦你了。”   有琴画一礼,然后快步离去。   卫长宣用完午饭,和老夫人小坐片刻,老夫人要午睡她就离开了,这一刻,她更加确信,方墨繁不能放手,他可是人争人抢的好男人啊!   老夫人午睡完起来,就把方墨繁叫到了房间里。   “倒是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就哪怕不喜欢私下与我说,我也不能逼迫你,倒是今日叫人下不来台,以后若是有求于人可怎好张口。”冯老夫人柔声说道。   方墨繁说:“孙儿回去想了想,也的的确确不妥的。”   冯老夫人点点头说:“子复啊,奶奶的确是想成全你,也想把画姑娘留在方家,可是画姑娘无心嫁人,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方墨繁说:“孙儿会有办法让画姑娘嫁给我,只是费些时日。”   冯老夫人点点头说:“下去吧。”   方墨繁拱手一礼,立刻退去。   冯老夫人叹了一声,若非今日她恐怕不知画姑娘是有这样心思的一个人,难怪和笑儿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动情,她很想把这样一个有能力的女子留在方家,为方家效力。若是她要离开,我们方家定不会放她离开的。 ☆、第七章   夏至过后,天气越发热了,却始终没有下雨,行走在街上的人们,摇着扇子的,带着帽子的,却始终不曾觉得凉爽。   正所谓旱天难下雨,无论人如何请求,这也是老天爷说得算的。   有琴画正值休息日,方墨兰被冯老夫人叫了去,原本约定的逛街也便黄了。   于是,她一个人闲逛着,此刻,天稍阴沉,如此阴天,却很是闷热,吹来的都是热风,让人躁动不安。   “轰隆隆——”雷声突然响了起来。   街上的行人们听闻此声,无动于衷地继续着自己的行走。   因为早些时候,这天就打过闷雷,却未曾见过一个雨点下来,所以这次的雷自然也是虚晃一招。   “啪”,有琴画忽然觉得脸上一股凉意,她抬头望天,忽然好几个雨点打在她的脸上。   起初几滴雨落下,忽然间就大如倾盆而下,有琴画看向前面,在行人都落荒而逃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了稍稍有些华丽的马车。   “娘!”有琴画追过去喊道。   奈何马车扬长而去,已然消失于密布的雨线之中。   有琴画的身上被雨水淋湿了,她这才慌张地找地方躲雨。   忽然,头顶上出现了一个阴影。   有琴画转身看去,原来是他,可不知为何,看进眼中的人竟有那么的讨喜。   方墨繁将伞递过去了大半,他看着有琴画,眼中不知是可怜还是心疼。   有琴画忽然明白了卫长宣为何会如此心仪方墨繁,大约就是这样,他是一个妖祸众生,让人心动之人。   方墨繁见有琴画不动,便拉着她道附近的亭子避雨。   “你倒是站在那里做什么,可怜见的。”方墨繁看着有琴画说。   有琴画却答非所问:“我终于知道了卫姑娘为何如此心仪于你。”   方墨繁看向有琴画说:“这么说的话,你也是动心了?”   “或许!”有琴画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此刻她终于知道儿时读过的诗句中的那句“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之意,也许,卫姑娘将他视作倾城色,可是“不如不遇”四字,却道尽了倾城色扰人心神的苦楚,若是不遇,便不会动情,不会动情就会不愚。   方墨繁问:“你还未回答我,你为何站在那里?”   有琴画说:“我心中的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隔三差五时母亲总会乘坐着一个稍微有些华丽的马车回到府上,有琴府虽然不如方府,可是以母亲一人手作赚来的钱如何能够维持有琴府,这些问题总是在我脑海里面。”   方墨繁看着有琴画的眼有些微变,他说:“你为何不亲自问你娘?”   有琴画坐在石凳子上,身子有些发冷,她说:“问过了,回答总归不是真相,而且我总觉得我的记忆也出现了问题。”   是的,哪怕偶尔有想不起来的时候,却会在不经意间突然想了起来。   方墨繁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那里。   有琴画说:“就比如我爹故去时,我未曾记得父亲可曾出去过,可是母亲却是告诉我父亲跟商队遇劫匪不幸殒命,我回忆起来问母亲时,母亲便说,那时你还小。”   “也许,你是对的。”方墨繁沉声说道。   有琴画此刻的意识有些混沌,她却能够清楚地看见石桌上的纹理,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记得爹的葬礼,我从未见过那么多的人来家里面,这里面有一个人与他人不同,他是真的悲伤,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很肃穆,让人过目不忘,他……”有琴画忽然就倒了下去。   方墨繁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说的那个人……是我爹!”然后他背起来有琴画撑伞而去。   一路上走来,除了雨落之声,再无其他,这样的大雨,行走在街上的人,恐怕是有他们了。   或许我不应该迁怒于你,只是我闹不清楚为何我爹也会殒命,害得我娘也跟着去了,留下我和兰儿无依无靠,现爷爷为家主之时,我们尚有一席容身之地,他日其他四位叔叔上位,我和兰儿必将无容所,到那个时候,我该如何?   这些话,方墨繁也只是在无人之时,自己在心中说与自己。   他走得很慢,有琴画在他肩头轻轻地呼吸着,方墨繁转头看见有琴画的头发从他的肩头垂了下来,他微微笑着。   若是我爹没有与你爹有渊源,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更加纯粹。   走进方府,顺儿立刻迎了上来,说:“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夫人可担心死你了,念叨了好几回。哟,画姑娘这是怎么了?”   方墨繁说:“你去熬个姜水,我跟奶奶说完话,就带她过去。”   顺儿说:“少爷您背着画姑娘给老夫人请安有些不妥,不如……”顺儿伸手要接过去。   方墨繁避开径直走了进去。   堂上,站着冯老夫人和卫长宣,近日以来她总是跑到这里来陪着老夫人,她看见方墨繁回来倒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再一看他身上的人,不自觉地握紧了帕子。   冯老夫人看着方墨繁走进来,说:“哎哟,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这么大的雨还往外面跑,画姑娘这是怎么了?”   方墨繁说:“淋了雨可能染了风寒,孙儿我过来请过安,就去照顾画姑娘了。”   卫长宣向前一步喊道:“那个,公子您照顾可能不妥吧,不如我来。”   方墨繁看着她说:“不必了,我有兰儿,兰儿随我来!”   “好的,奶奶,我这就和哥哥退下了。”方墨兰说着,便同方墨繁一起退下。   冯老夫人转过身来看着卫长宣。   卫长宣有些委屈,在她看来方墨繁此举定是觉得她小人了,可是她没有那种心思,她不过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他背着她已经失了礼数。   冯老夫人说:“你别怪他,画姑娘与他一同两载,你倒是要好生想想如何缩短与他的距离,急功近利可行不得。”   卫长宣听后受益匪浅地说:“是,长宣听老夫人教诲。”   方墨繁将有琴画放在床上,说:“你给她换衣服,我就出去了。”   方墨兰点点头,说:“哥哥,你对画姑娘是真心的么?”   方墨繁愣一下,然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方墨兰笑着,那便好了,画姐姐,哥哥对你的情不似他人一般,是真的。   忽然想起来,那日五叔娶亲,画姐姐说她看上的是哥哥的时候,她有吃惊,她惊的是她为何能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其实,她有时候觉得木讷的画姐姐总是能够直言不讳,不像我们总会是拐弯抹角的。在她看来,画姐姐对哥哥是有情的,只因每每望见哥哥时,画姐姐的眼中总会有变化,只是与其他人不同的,画姐姐从未吝惜过表达,这是她最喜欢她的地方。   衣服换好后,姜汤也来了。   方墨繁之所以没有叫大夫,只因有琴画也曾这样过,有琴夫人也没有叫大夫就医好了,一碗姜汤就能够让她有所好转,这是有琴夫人给的“偏方”,他一直记得。   姜汤下肚,凉意也渐渐驱散了,有琴画睁看眼说:“我怎么回来的?”   “哥哥背着你回来的。”方墨兰说道。   “多谢!”有琴画道谢。   方墨兰说:“卫长宣闲着没事就跑过来,我看今天这雨要是不停,她恐怕是要住在我们家了。”她说时俨然一副看不惯的样子。   方墨繁说:“住不住是她的自由,与我们何干!”   方墨兰说:“说的也是!”可是,她真是一点不喜欢这个女子,总归有些假里假气的,一点也不觉得她活得真是,若是大家闺秀都如她一般,那真是灾难啊。   有琴画不由得觉得,这兄妹两个的三观如此相同,一个不喜欢的,另一个也不会喜欢,不是双生子,比那双生子还有默契。   方墨繁见有琴画醒了过来,这会才回去换衣裳。   方墨兰凑过来说:“哥哥说了,对你是真的,画姐姐你为何不愿意嫁给他?”   “你可问过你哥他为何要娶我,难道他就一点也不图家主之位?”有琴画这样问,说实话,她的确有小人之心,只因那次孙轩的时候,她觉得他有恨意,自然不会真的要娶,恐怕是借着娶亲报复。   “我图,我若是不争的话,我和兰儿再无容身之地了。”方墨繁站在屏风外突然开口说道,他老早就进来的,只是听着二人在说私房话而没有打搅。   “你这样玩世不恭,难当大任的,你要做,劳烦认真些。”有琴画说。   方墨繁说:“我要是真的争家主,你会帮我么?”   有琴画说:“我一个小小账房左右不了的。”   方墨繁说:“你知道你自己的才能吧,入了我方家,你可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有琴画看着屏风后那个身影,他说的不错,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够就那么离开,只是让自己介入其中,她觉得自己真的不想掺和进去,只是……   方墨繁说:“五叔一个也好,身后还有许多,娶了你,便是一件利器,而我从未把你当做利器。”   “你把我当做什么?”有琴画问,她很想知道她在他心中是个什么?   “人,一个女子。”方墨繁是这样说的。   有琴画听后露出了笑颜。   方墨兰赶紧说道:“姐姐笑了。”   有琴画小声道:“你哥哥是个聪明人,也许家主之位他当得。”   方墨兰点点头道:“那可是我哥啊。”   是啊,你哥,早闻大老爷也是一个商贾之才,只因去得早,不然的话,太老爷也许会早早退位颐养天年,现任的家主怕是他了吧,虽是听说,可是如今的方墨繁却有了几分相像,恐怕若是有人先手,必是能够掀起一番争夺! ☆、第八章   才过一日,有琴画就能够无恙地走动,有琴画穿好衣裳,正要出门去典当行去,就遇见了进府的卫长宣。   如今,卫长宣在方家可谓是如同走城门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见是摸准了老夫人的脉了。   “卫小姐!”有琴画恭敬一礼。   “画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昨日那场大雨致使姑娘风寒,可耽误不得。”卫长宣看着有琴画说道。   昨日病了,今日就能活蹦乱跳的,莫不是装的吧。   有琴画倒是没听出卫长宣的嘲讽之意,道:“倒是有劳小姐担心了。”   卫长宣变得脸,说:“你是真不听出来了,还是假听不出来啊。”   有琴画说:“那上次亭中,方公子说得如此直白,姑娘为何不知?”   卫长宣说:“我心仪于方公子,岂可放手?”   有琴画说:“你是如此,我不过是给小姐面子也装作未曾听懂弦外之音,如此大庭广众,招笑话的可不是我。”   卫长宣说:“我听闻姑娘木讷,却不想姑娘如此伶牙俐齿,难怪讨得方家一众人喜欢。”   有琴画说:“我虽如此,却知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少爷,您不能带着不明之人进府!”外面有人说。   两个正在争执的女子立刻看了过去。   就见方墨繁带着一个女子被拦在了外面,方墨繁推开一个人,拉着女子走进来,那女子的装扮,头上外扎黛蓝色首帕,上身穿苍色交领窄袖衫,下身着膝裤,身背花鼓。   “公子,你可听听话,这来历不明之人可带不进府中啊,恐招祸事。”卫长宣苦心劝道。   方墨繁不耐烦地看向她,说:“我带回来的人,由得你一个外人指责?”   却见,有琴画什么也没有说,看了看女子,转身离去。   “你看看人家!”方墨繁不耐烦地说道。   卫长宣望向有琴画,怪不得,她就是这么不管不顾地顺从他的心,就是所谓的“不可为”么?   身后的女子怯怯地看了一眼卫长宣,眼中迸射出了精光。   次日,方墨繁站在堂上看着恨铁不成钢的爷爷奶奶无动于衷,方墨兰在一旁几次张口想要为哥哥求情,却不知如何开口,这件事情就是哥哥的错。   玢兰院的所有人都坐在这里。   只因方墨繁带回的那个女子让方家蒙受了损失。   方墨繁屋中丢了一对白玉瓶,十几幅名画,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摆设;方墨兰屋中丢了许多首饰都是她钟爱的;五老爷屋中丢了五幅绝笔之字,乔红秀和陈怡清两屋一些首饰丢了;最后是有琴画,一盏屏风还有首饰盒里面的全部被盗走,更奇的是她那许多套男装也被偷了。   “这贼可是多穷啊,连画姑娘那难看的衣服都不放过。”乔红秀又口不择言。   “你说吧,如何赔偿损失?”方老爷子坐在那里看着方墨繁。   方笑说:“爹,子复还小……”   还未等方笑说完,方老爷子就爆发了,他吼道:“还小,二十四了,你二十四的时候已经接管生意跑商队了,他呢,除了喝花酒,他还能做什么!”   方墨繁说:“是啊,方家一众孙辈,我虽为长,却不如他们!”   方老爷子说:“你还敢顶嘴,夫人你去回了卫家,他们家的姑娘我们子复娶不得,让他们另择人家,不能毁了人家姑娘,这样的乖张之人就让他孤独终老!”   方墨繁不以为然道:“那倒挺好的,不如我和画姑娘做个伴,一起孤独终老如何?”   方老爷子一听,用拐杖狠狠地捶着地面,似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有琴画起身,碰了方墨繁一下,示意他不要多言惹人不快。   “太老爷,老夫人,我估算了一下损失的钱财,不如就让他去典当行打零工如何,用工钱来补亏空。”   冯老夫人一听,说:“画姑娘这个提议很好,再说有老五在,也能看着他。”   方笑看了一眼有琴画,说:“儿子也觉得很好,不如就这么办了。”   原本方老爷子也是没有打算责罚方墨繁的,听了之后,佯装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点头。   此刻乔红秀不客气地开口道:“我那些首饰就白丢了!”   方笑瞪着乔红秀。   乔红秀立刻觉得自己失言了。   陈怡清说:“今日妹妹同我上街,我补给妹妹吧!”   方笑笑着说:“有劳夫人了。”   陈怡清回以的不过是淡淡一笑。   有琴画看着方笑,幸而这位夫人比姨娘懂事,要二人之间争风吃醋,恐怕那玢兰院就没了往日消停了。   此事落停,有琴画刚出门,就拉着方墨繁去了远处的亭子。   “你是故意的吧!”有琴画盯着方墨繁问道。   “是啊!”方墨繁看着有琴画回答说,“还是我告诉她如何偷的不让人察觉,怎么样,高明吧!”   有琴画说:“被太老爷知道,任凭多宠爱你,也容不得你了,你跟方家多大仇啊!”   方墨繁笑着说:“你不是为我开脱了么,没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有琴画看了看四周,四周无人才放下心来。   “至于么,卫小姐一心向你,你可倒好为何让她死心,竟不惜舍得钱财。”有琴画说。   这人还真是不知怎么说他好,若是不喜欢回绝人家就行了,怎么弄这么一出。   “奈何我心照沟渠啊!”方墨繁笑着看向有琴画。   有琴画说:“你可真行,生生逼着太老爷说出那句话,这下子好了,以后卫小姐想过来就难咯!”   “怎么,你还看上她了,巴巴盼着她过来,”方墨繁说,“她要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就不会装作听不出我的弦外音了。”   有琴画说:“对于你不喜欢之人这般绝情,可你还去花楼,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为人左右之人,我命由我!”方墨繁说。   有琴画点点头,这句话说得好,不为人左右,可是人真的能够不为人左右吗?   此时,卫长宣来到了方府门前。   “卫小姐,太老爷说了,您请速回,改日他会登门致歉的。”守门的护院说。   卫长宣看了看里面,只好退去。   没过多一会儿,卫老爷就来了。   “不见!”方老爷子说,“来了这么多天也没拿住子复那小子,有什么用,还不如画姑娘三言两语管用。”   冯老夫人笑着说:“你让她来,这样若是画姑娘钟情子复,这事只会起好作用的!”   方老爷子看了看冯老夫人,笑着说:“夫人这招高明,请卫老爷进来。”   卫老爷坐在正堂上有些坐立不安,长宣回去什么也没多说,就是哭啊,问什么也问不出来,也不知道在这府上犯了什么错。   冯老夫人搀着方老爷子走出来。   卫老爷赶紧起身说:“晚辈唐突拜访,望太老爷老夫人见谅。”   方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今日没什么事情,倒是让长宣误会了。”冯老夫人说,“家中遭了贼,实在不能会客,这才让长宣回去的。”   卫老爷听闻松了口气,幸好长宣没有犯错。   “卫老爷,真是爱女心切啊,倒是让你生生跑了一趟。”方老爷子说。   卫老爷笑笑说:“晚辈惭愧。”   “既然如此,我还有事,就不留你叙话了。”方老爷子起身说。   卫老爷惶恐告退。   “又来一个!”方老爷子看着卫老爷退去的身影说。   冯老夫人说:“方家家大,任谁来这里都会思量着的。”   方老爷子说:“画姑娘可就没动心啊,闲时就在自己房里面鼓捣些字画啥的,估计除了玢兰院她逛熟了其他的院子她可是半分没有踏足。”   冯老夫人说:“所以说,这样的人才及靠得住又可贵,定是要留的!”   方老爷子说:“是啊,也不知子复有没有这个福气啊。”   “他有的!”冯老夫人笑着说。   老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地,相视而笑,怎看怎么觉得不对味。   再一日,方笑带着方墨繁上岗,并吩咐让方墨繁一直跟着李掌柜。   “画姑娘呢?”方墨繁看了看四周问。   李掌柜说:“繁少爷,在这里可不能叫‘画姑娘’而是叫‘画公子’。”   “对对对,画公子,画公子人呢?”方墨繁问。   “在楼上左数第二间,要不说画公子人真有耐性,账查得仔细,所以这两年来典当行从未错漏。”李掌柜夸赞道。   方墨繁说:“你再多说说画公子的事呗!”   李掌柜说:“少爷,您是来……”   方墨繁认真道:“工作之余,顺带打听!”   李掌柜了然说:“少爷您只要认真工作,自然能够打听到的!”   方墨繁听后笑道:“有劳了。”   “就是这样,爹,子复一天都很认真地工作。”方笑汇报道。   “哈哈哈哈哈!”方老爷子发出畅快的笑声,“这小子,让做还是做得的嘛!”   方笑附和:“是啊,子复他可是一点不笨,尽得大哥真传!”   方老爷子听后神色有些哀伤,道:“是啊,他身上有简儿的身影,若是简儿还在的话,子复也许不会这样的了吧。”   方笑立刻转了话题:“画姑娘是不是该给她换换地方,让她接触方家其他账目。”   方老爷子说:“暂时不用了,她在那,子复也能好生做事。”   方笑说:“是!”   “哎呀!”方老爷子笑呵呵地,这小子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啊! ☆、第九章   每月初十乃是大户人家小姐集会之日,这样的聚会美名其曰是为了让闺阁中的女子多些社交,实则每回都能变成争奇斗艳,不是这家小姐比那家小姐多几分才学,就是那家小姐比那家小姐多了几分姿色,总是就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丫头在那“争气”。   有几次聚会方墨兰都是带着有琴画去的,后来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去了,问过有琴画,有琴画表示一群女子穿得花花绿绿的在眼前晃悠,还不如多看几页账呢。   所以,有琴画在接到请帖的时候,直接扔到了一边,理都不理会一分。   这次集会乃是由卫家所办,自然顾及许许多多的小姐们的喜好,卫长宣还特意发帖子给有琴画,邀她一来。   她在想着若是有琴画以男装现身,定是要让她在这众女子面前下不来台的,这女子大多嘴快,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谁都知道她不合礼数,我看方墨繁还敢不敢娶她!   “小姐,别家小姐们都来了!”瑚儿说。   卫长宣整理了一下仪容,摆出笑脸,起身走了出去,刚站到家中集会的花园里,就看见小厮引着两位公子到不远处的凉亭那边。   卫长宣一惊,方墨繁怎么来了,他若是来了的话,自己的计划如何实施?   方墨繁四下看了看,说:“不愿意来还来,你怎么,没事自己找罪受?”   有琴画说:“权当过来当护花使者了,你没见桐二小姐和梅三小姐两个出来时气势汹汹的,恨不得化成花脸也要比兰儿好看几分。”   方墨繁说:“我人送到了,就去典当行了,你自己小心啊,这主办人可是一个被惯大的孩子!”   有琴画说:“她做的还不是因为你!”   方墨繁笑了笑,不以为然。   卫长宣的心情有些忐忑,半天也不敢踏进花园半步,却见方墨繁从凉亭里走了出来,她的心顿时就放松下来。   “方公子!”卫长宣笑着叫道。   “嗯。”方墨繁看了她一眼,就这么走了过去,半分没有与她叙话的意思。   方墨兰站在不远处,与一众小姐们形成一个隔绝的样子。   “哎呀,卫姐姐来了。”方墨桐笑着说道,拉着妹妹方墨梅走过去打招呼。   其他姐妹听闻一拥而上。   方墨桐和方墨梅乃是三老爷方筝的一双女儿,平时呢就是看不惯方墨兰得宠,自然也不会与她亲昵,只是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卫长宣被众姐妹围着说:“各位姐妹,自己在这园子里游玩便好,自便。”   “姐姐,方才繁哥来了,是不是来看你的?”方墨桐笑嘻嘻地说道。   卫长宣没想到会这么问,又见其他姐妹起哄,她看了一眼正对自己的亭子中的有琴画,握了一下手帕,说:“是的。”   方墨兰在不远处轻轻笑了一下,看来还真是虚伪,能把不是说成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进了我家门。   众姐妹笑着闹着,一众散去,只剩下方墨兰抱臂站在那里看着卫长宣。   “兰妹妹,你怎么一个人站着呢!”卫长宣笑呵呵地,极友善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我哥那里不行,就换成从我这里下手了?”方墨兰不客气地说道,“倒是你,叫画姐姐来倒是安得什么心?”   卫长宣看着方墨兰,直言说:“我的确没安什么好心,可是她不离开,他身边就没有我什么位置。”   她什么方法都想过了,可是唯有此法是最稳妥的,这是她认为自己最能够做到的一劳永逸。   方墨兰冷冷地看着卫长宣说:“呵呵,你可未必有画姐姐那般有能力!”   卫长宣说:“我愿一试,若成,我赢,若败,我输。”说完,走掉。   方墨桐碰了碰与在听人讲话的妹妹方墨梅的手肘,示意她看向方墨兰那边。   方墨梅了然地点点头,   二人十分默契又与人说说笑笑。   亭子中,有琴画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喝着茶。   “想不到,你真的来了!”卫长宣说。   有琴画没有看卫长宣,说:“战书都下了,不得不接啊!”   卫长宣笑了一下,说:“倒是姑娘也是挺有手段的,能够迷得繁公子团团转。”   有琴画说:“若是易地而处,你是我,你就不会有如今这般嫉妒。”   卫长宣呵呵笑着,然后突然提高的音量,说:“你一个女子,着男装成何体统!”   声音大到让花园里面一众说笑的女子都转过头看向这里,然后一众全都聚了过去。   方墨梅和方墨桐也知道有琴画,然后看了一眼方墨兰。   方墨桐说:“哎呀,这不是兰姐姐带来的么,我还以为是繁哥的从仆,怎么留在这里了。”   有琴画笑了一下,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卫长宣不明白有琴画为何笑,怎么了,这就是不合礼数,古往今来甚少有女子女扮男装,她笑做什么,我可没有说错什么。   有琴画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说:“卫小姐,说此话是何意,我一直坐在这里的,倒是你也站在这里,若说我是女子还好说,若我真的是男子,那么卫小姐便是私会男子了,这罪名小生当得起,你一个女子却是当不起的。”   卫长宣确实没有想到这层,只因有琴画一身男子常穿的蓝色直裰,就是男子打扮,加之个子高挑,所以撑死了就是一个有些瘦弱的书生模样,谁也不会想到,竟是自己先入为主她是女子的观念害得自己下不来台。   有琴画看着卫长宣,她确信这里无人能够识破她,兰儿自是不会说,而那桐小姐和梅小姐二人,她与她们见面都是做此打扮,见则用礼皆是男子用礼,从未抬头瞧过,所以她们看不出来。   此刻,原本站在最前的方墨桐和方墨梅抽身出外围,这是所有人都没察觉出来的,而站在外围的还有方墨兰。   卫长宣看了看大家,笑得有些牵强说:“我不过是尽主人之谊过来问候,怎得被你说成这般!”   有琴画点点头,说:“卫小姐,还是速速离去吧,我家繁少爷不过是放心不下他那个淘气的小妹,所以命我特来看着,您不必管我。”   卫长宣笑了笑,然后施礼退出亭子。   众位小姐没了热闹看自是散去。   突然,一声“哎呀”。   就见一壶热茶直接扑向了方墨兰。   有琴画未来得及跑上前去,方墨兰下意识地那右手臂遮挡,于是整壶热茶就尽数泼在了方墨兰的袖子和手上。   方墨兰顿时觉得手和手臂火辣辣的疼。   卫长宣的心“咯噔”一下。   “快拿冷水,叫大夫。”有琴画跑过来吩咐道,“在场的所有人都保持不要动!”   所有人听了这声呵斥,停下动作,看着这里。   小厮赶快去取冷水,烫到了方大小姐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于是腿脚格外麻利了些。   方墨桐无辜地抱着青瓷茶壶站在那里,卫长宣就站在她的侧面。方墨梅看了一眼方墨桐默不作声。   整个花园都安静了下来。   小厮端进来冷水,有琴画抓着方墨兰的手放进去,她说:“只能应应急,等会儿大夫来了,再给你瞧瞧。”   方墨兰点点头,也不叫疼,只是盯着方墨桐怀中的茶壶起了疑心。   “不要看我,我不是故意的。”方墨桐无辜地说道。   卫长宣看着如今这站位,深知自己赖不掉的,可是她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是方墨桐自己泼的,可是如今自己却是要背了黑锅了。   瑚儿见大夫来了,赶忙将方墨兰带了下去,又担心地看了看小姐。   有琴画直起身子,说:“好了,事发突然,劳烦各位耽搁一段时间了,我若是不查出谁是黑手,怕是不好和繁少爷交代。”   卫长宣附和道:“众位姐妹,我也同意。”   既然主人如此说了,他们自然不能够反驳,本来伤到了方大小姐就是大事,自然是要深究的。   有琴画走到了卫长宣。方墨桐和方墨梅的汇集的地方,三个人的站位是以抱壶的方墨桐为确定点的话,卫长宣站在方墨桐的右侧,而方墨梅站在了方墨桐的身后,隔了大约一步远的距离。   “你说说看,桐二小姐,当时是怎么样的呢?”有琴画问道。   方墨桐说:“是这样的,我本来是想拿着茶壶要过去给大家倒茶,谁知,不知被什么绊倒,就将茶泼了出去。”   绊倒?有琴画在三个人周围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扰人的大石头。   “你的意思是,卫小姐绊倒你的?”有琴画问得如此直白。   她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何,卫长宣可是喜欢方墨繁,若是这么做了,她还有机会接近方墨繁么!再说,这次也是一次昭然若揭的行动。   方墨桐也是个聪明人,她说:“我哪里知道,我满心欢喜地拿着茶壶走过去,谁知道。”   真是高,这站位可不是一目了然么!   “我倒是有个疑问了,都是丫鬟伺候,怎得轮到你动手啊?”有琴画看着方墨桐问道。   方墨桐没有说话,倒是身后的方墨梅抢着说道:“我们在我家可没有别人伺候的道理,我们是见丫鬟们都忙,我们便自己动手了。”   “那为何是茶壶,而不是茶杯,岂不是多此一举?”有琴画看着方墨桐问道,指着桌子,茶杯稳稳当当地摆在桌子上。   “我是拿过去给大家喝的。”方墨桐无辜地说道。   “画公子,这可不是你胡搅蛮缠的时候啊,我们家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这么乱咬人!”方墨梅不客气地说道,以方家主人之姿的语气。   “哟,害了人,还不许人说了!”说这不客气的话是杨怀玉,此位小姐最好打抱不平,想来也是个聪明人,看了半天才敢开口。   而卫长宣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她此刻寄希望于有琴画,虽然她觉得自己对待有琴画不对,不知有琴画能不能帮忙,可是她还是期待着有琴画能够分辨是非。   “不如将众人遣散了,我们在好生说道说道。”杨怀玉看着有琴画提议。   有琴画说:“不能,若是不明真相的众人只看现状让无辜之人背黑锅,可怎么办。”   听闻此言,卫长宣看向有琴画,心下是放心的,她能够顾及是非而不是私情,那么换做是自己,自己能够如此深明大义地查明真相么?不,恐怕只会落井下石吧,有琴画,倒是让我佩服啊。   杨怀玉听闻也是点点头。   “哎哟,好生热闹啊!”方墨繁走了过来,“我还在典当行呢,就被人叫过来我家妹妹叫人害了,这我得不顾礼仪也要与众位好生说道说道。”   有琴画真是无语,你何时顾得礼仪,你倒是与我好生说道说道。   “画姑……公子,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方墨繁说。   有琴画说:“听闻桐二小姐是被绊到,才失了手,可你看看这个站位,卫小姐站在这里,梅三小姐站在这里,说明什么?”   方墨繁看着她,准备听下文。   有琴画说:“莫不是梅小姐给桐小姐借了个力,看起来像是被人所绊到的模样,实则是她推她所为,不过,不管是谁,站在她身侧可谓是倒了霉了。”   卫长宣倒是松了口气,她以后可不敢有坏心了,你看,这就遭报应了。   方墨梅和方墨桐一惊,互看一眼,然后方墨桐辩解道:“我们到底是为何害兰姐姐的,你倒是说清楚啊。”   二人的表情看过去竟是事情败露的无力辩解,任谁看过去她们二人都是做这件事情的人。   众人见状也不敢多说一句,试问有谁家能耐到能插手方府的事情了。   有琴画说:“我只是说了一下卫小姐的无辜,至于你们,方府之事我可不曾清楚。”说完就撂了挑子去看方墨兰去了。   方墨繁看了看说:“你们两个跟我回家和奶奶说说。”   “是!”二人委屈地答。   方墨繁而后又看向众人说:“各位小姐实乃扫兴了,这两个孩子今日怕是看见兰儿的新衣裳妒忌,孩子小不懂事,望各位见谅啊!”   众人听后笑了笑立刻散去,像是避开所有风险一般逃离似的离开卫府。   谁不知道这方府家三个孙女呈现的是二对一的趋势,这桐梅两姐妹回去还不得被扒皮啊,真是的,谁知道今天能有这事,要是长了前后眼,说什么也不再来了,真是家大业大是非多! ☆、第十章   方墨桐和方墨梅跪在正堂之上,冯老夫人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奶奶,说是我做的,我可不认,都是他说的!”方墨桐指着有琴画说。   有琴画站在那里,说:“是我说的,桐二小姐若不是抱着壶能怀疑你头上?”   方墨梅瞪了一眼有琴画,小声嘟囔说:“什么时候,奴才都敢直言不讳了。”   冯老夫人心里十分有数,只是这事情若是一直深究就会没完没了的,于是便问:“兰儿,你如何看呢?”   方墨兰的右手缠了一层纱布,她深知奶奶这么问她,不过是给桐梅二人一个台阶下,她虽然想深究,可是也由不得她了,她说:“奶奶,妹妹们不是故意的就不必深究了吧。”   冯老夫人一听,说:“大伙都散了吧,桐儿和梅儿罚抄佛经。”   “是!”二人回答,然后,十分默契地瞪了一眼有琴画。   方墨兰回去后,就拉着有琴画坐下来说:“这下可好了,她们的目标由我转向你了。”   有琴画笑了笑说:“这倒是无碍,我区区一个账房倒是没有什么。”   方墨兰说:“你为何如此肯定就是她们有意为之?”   有琴画说:“站得远自然看得清楚,不光我,怕是其他人也看得清楚,只是碍于方家面子不能说而已,再说三老爷方筝管着的是粮食生意。”   方墨兰说:“她们那对小心眼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们一旦触碰到了她们的利益,一定不会放过你,总归会在在背后搞小动作的。”   有琴画点点头,她知道,此事定不会了的,不过借此机会离开方家也好,但是虽想得好,却是没有十足把握。   与此同时,方笑看着账本,一页一页翻得仔细,方墨繁经手的账,没有一丝错漏,是他做的仔细,还是她账审查的好呢?   “老爷,怎么愁眉不展的?”难得地,陈怡清过来问候了一下。   方笑笑了笑说:“倒不是愁眉不展,只是画姑娘的账做的太过精细,竟找不出错漏。”   “找不出错漏?那不是好事么?”陈怡清说。   方笑点点头,是好事,只是他最怕的怕是要发生了,方墨繁和画姑娘二人联合。   这件事情太可怕。   方筝偶然回府用午饭,刚进门,两个女儿就围了上来。   “爹,女儿求您一件事情!”方墨桐说。   方筝坐下来看着两个女儿。   “爹,你能不能把有琴画调到咱们家粮店当账房?”方墨梅问。   方筝一听,说:“我早有意,然而你爷爷不放人啊,倒是便宜了老五了。”   方墨桐和方墨梅互看了一眼,然后有些气馁地走开了。   方筝有些云里雾里的,女儿大了,知道帮她爹出主意了。   方墨桐拉着方墨梅走到回廊里面,说:“这招不行啊,本来想让爹看出她账目有问题让她出方家,再无容身之所,结果……”   方墨梅拉了拉方墨桐的衣袖,指着那一边的回廊里说:“唉,姐姐,那是不是有琴画!”   方墨桐看了过去,然后故意大声地咳了一下,然后,见有琴画无动于衷,又大声咳了好几下。   方墨梅问:“姐姐,你做什么呢!”   方墨桐说:“我就是咳给她听的。”   方墨梅说:“姐姐,你这招不行啊,光你累着,人家可是无动于衷啊。”   有琴画一早就看到了这两姐妹,就听见四五声的咳声,她是在想着,这人恐怕也是染了风寒了吧,咳这么多,不用叫大夫么?   第二天,有琴画去收衣服的时候,发现晾干的衣服上被弄上了墨迹,暗中有人看着她,有琴画仔细看了看那几个污迹,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收了衣服,走回去。   方墨梅出来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这样都不生气,那可是你洗干净的衣服。   第三天,有琴画坐在亭子里在那里看书的时候,方墨桐和方墨梅两姐妹走过去的时候,刚开始还说着悄悄话,忽然间,方墨桐提高音量说:“揍她!”   方墨梅说:“你可不知,他爹可是有名的账房啊,你敢惹?”   方墨桐看了看有琴画,谁知有琴画像是没听见一般,可她没听见,有人听见了。   午后,得会儿清闲。   方墨兰拉着方墨繁走了过来。   “她们几个意思,怎么着,还要找人揍我们画姐姐?”方墨兰气不平地说道。   “她们说的未必是我,你不必对号入座!”有琴画不紧不慢地说道。   方墨兰很是气不过说:“怎么,做了还怕人说啊,怕人说就别做啊,整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啊!”   有琴画笑着说:“你看看,说着说着你还生气了,不必生气,生气了就说明你把她们的话入耳了,这么难听,你还入耳,你就是中计了,你中计了,她们可就高兴了,她们啊,没有什么本事,只能做点小伎俩以满足她们的小人之心,只不过……”   方墨繁接话道:“做多了,毁的是她们自己,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古以来有哪个行这样事情的有好下场的,你就请观其变吧!”   方墨兰还是觉得心情不顺,她闹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存活于世,为何还能同他们一样呼吸生活,这样的人为何不能遭报应,为何老天爷不能够惩罚他们?   有琴画说:“这些事情老天自有定数,岂是你我能够为之,我们若是做了那便是同他们一样了,本来是他们不对,若是你做了就变成你的不对,这样的话,百口莫辩。”   方墨兰看着有琴画,她抱了一下她说:“对不起了,画姐姐,都是因为我!”   有琴画笑了笑说:“没事,你手是不是该换药了?快去换药吧!”   方墨兰点点头,心情倒是宽慰不少。   待方墨兰走后,方墨繁坐下来说:“你有什么事请不能当着兰儿的面说。”   有琴画一脸凝重地说道:“你最近接手的器物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   方墨繁说:“有一件是金丝绣牡丹的女式披风,我觉得很奇怪,难道……”   有琴画点点头,说:“今后行事,万分小心,若是觉得不对劲,就叫我来。”   方墨繁笑着说:“如今连五叔也不能信了么?”   有琴画笑了笑说:“你只要进去,就谁都不能信,况且典当行是五老爷的,那些错漏想必……”   方墨繁点点头说:“那你为何叫我来,这不是推我入火坑么?”   有琴画说:“你很喜欢那个酒庄吧,待到时机成熟,你就能接手酒庄,何乐而不为?”   方墨繁听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到底还是你懂我,可是我是娶你呢,还是娶你呢?”   有琴画起身说:“最好是,不娶我!”   方墨繁笑了笑,看来,那天大雨的那辆马车,你不想深究,可是怎么办,我很好奇啊。   大约纠结了三日,方筝思前想后地,终于找到了方笑,想说一说有琴画的事情。   “三哥真是稀客,竟来了我们玢兰院,可是有事?”方笑客客气气地寒暄。   方筝却没有领情说:“废话,我来这里不是说事情的,还是来找你喝茶?”   方笑笑了笑,温和依旧不减,可不知为何,明眼人看来总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你那个账房能不能给我?”方筝说,“你去跟老爷子说说,定能给我!”   方笑听后说:“给你?三哥你可真会说笑,我们这里还需要她呢!”   方筝说:“都是方家的产业,换换账房先生怎么了?”   方笑说:“那不一样,就好像典当行是我的,粮店是你的一样,你是你,我是我,这可不一样啊!”   方筝听出了这弦外之音,只可惜那个时候他嫌弃有琴画有些呆,没有用,结果失了人才,所以还是不能以貌取人啊。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两闺女终于知道帮她爹了,可谓是可喜可贺啊,换回有琴画的事,他定是要办成,也不负两个姑娘的心思。   方筝走后,方笑也在认真思考着这件事情,有琴画这个人若是送给了别人就是让别人得了利器,只是若是留在身旁,方墨繁他抓不出错漏也赶不走他,真是两难,现在,唯有静观其变。但愿,老爷子那里能够出些变化! ☆、第十一章   “卫小姐!”有琴画在典当行门口看见卫长宣时还有些吃惊。   卫长宣有些尬尴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是来典当物什还是找方公子的,方公子的话,他过会儿才能来!”有琴画看着她说道。   卫长宣站定看着有琴画,说:“我是来找你的,画姑娘,能否拨冗与我说说话。”   有琴画点点头。   斜对面的茶棚刚刚开张,有琴画不方便去远一些的茶楼,只好舍近求远地把她带到了那里面。   “卫小姐,请坐!”有琴画坐了下来。   卫长宣看着那些桌椅散发着老旧的味道,迟迟没有落座。   有琴画看了一眼,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方手帕,铺在了长板凳上,说了一字“请”。   卫长宣这才放心落座。   “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卫长宣抱歉地说道。   有琴画看了看斜对面的典当行,说:“已经耽误了,就不要再耽误了,卫小姐不妨直说。”   卫长宣说:“多谢您,那日出言为我辩白。”   有琴画说:“不是为你,而是她们二人确确实实地做了,卫小姐,你仔细想想可是漏了什么,或者你一个恍惚看见什么而忘记了。”   卫长宣听后,仔细回想起来,那日她对着有琴画吃瘪,然后下亭子,走过去想喝口茶解闷,就看见……对了,是看见桐梅二人悄悄私语什么,然后就是方墨桐抱着壶,方墨梅推了她一下……就是这样……   卫长宣回忆起来后,震惊地看着有琴画。   那两个人可是与方墨兰是表姐妹,怎么能……   却见有琴画淡定地点点头,说:“你若是嫁过来,就要承担这样的风险,方家之大,不是你我能够以一言说得清的。”   有琴画说完,就知道此言不该出口,这是什么,劝退么,她的的确确不怎么喜欢卫长宣站在方墨繁身边,可是这也不是她该说出口的,像极了劝她离开他一般。   果然,卫长宣理解成这般意思,她说:“你与他之情未定,我又为何不能呆在他身边,我很喜欢他,为何不能,况且方公子他未必掺和这家族纷争,难道不能置身事外么?”   有琴画转头时,看见方墨繁走进了典当行,她道:“怕是不能置身事外了吧。”   方家,金郭城大户富商,是当年方恪打下的,然而如今老爷子年事已高,本来若是方墨繁之父方简在世时,这一家之主必然是他,如今家主之位玄乎,老爷子似乎也有自己的打算,故而若是可以,谁都想分一杯羹啊。   卫长宣看了看有琴画说:“道谢归道谢,我是不会轻易相让的。”说完,就脚步匆匆离去。   不会相让,你千万别让,我虽喜欢却没想过嫁他,没看方才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有琴画结了茶钱,回到典当行,早上例行公事地对账,本来对账是方笑的事,如今他放心地交给了有琴画。   “白玉镯一对!”李掌柜站在一旁喊道。   有琴画看后“嗯”了一声。   “金线绣牡丹女式披风一件!”李掌柜又道。   有琴画打开那个盒子,里面躺着的就是那金线绣牡丹披风。   没有听到惯例的“嗯”,李掌柜抬起头来看着有琴画。   有琴画突然问:“这件披风可有个扣子?”   李掌柜走过来看了看说:“这是三日前繁少爷接下的单子,我不知。”   “把他叫来!”有琴画说着皱了一下眉。   李掌柜放下账本,立刻跑了过去。   有琴画看着那有着针线留下的孔和一个扣子压痕,盯着这件披风,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果然问题就出现在了这件衣服上。   然后趁着间隙,有琴画在周围翻找,在一个柜子顶上,有一个小盒子被束之高阁,在那么高的地方并未落灰,崭新的很,于是有琴画上去拿了下来,打开一看,盒子里面装着的金丝盘玉扣,与这披风上扣子的压痕相近。   “怎么了,怎么了,一大早的!”方墨繁走进来,看着面色凝重的有琴画,意识到出事了。   方墨繁再一看打开的披风和旁边的小盒子,说:“这披风是连带扣子一起当掉的,那日当衣服的男子说是为了保持衣服的整体性,扣子摘下就不值钱了。”   有琴画看着方墨繁,说:“如今扣子和披风分家,你告诉我没有分开当,这又是作何解释,况且账本上没有明细,只写披风一件,未曾写道含扣子和不含扣子。”   方墨繁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漏,原因就在于这含与不含之上,这下子,自己聪明一世,竟栽在了这上面。   “这件事情,用不用报给五老爷!”李掌柜在一旁怯怯地问道。   有琴画说:“报,这样的事情,蒙受损失的是我们典当行,要是太老爷问责的话,该怎么办!”   李掌柜得令后,立刻去找方笑去了。   方墨繁站在那里说:“这件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本来我也是没打算争个一二的。”   有琴画看着那扣子说:“如今这件事情,有人急需你认此罪名,我是不会让你遭此一劫,我帮你挡这一下,你不要再废话了。”   方墨繁看着有琴画,不知说什么好,她这是何意?是喜欢我,还是出于对当行的负责?他怎么有些看不清了。   方墨繁自认他看有琴画看得最清楚,这女子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没有他不知道,可如今帮我背锅为何,赎罪么?   “我怎么能……”方墨繁说。   有琴画阻了方墨繁接下来的话,特别霸气地说:“就这么定了。”   方笑听闻,很快赶来,比有琴画预计的脚程还要快了一刻。   “这怎么回事,子复,你一向聪明,怎会犯糊涂?”方笑刚进来没问个仔细就劈头盖脸地问责。   有琴画说:“那账是我一旁记叙的,是我漏写了一笔,望老爷责罚。”   方笑看了看有琴画,又看了看方墨繁,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人就这么串通一气了么?不行,我一定不能让这个事情发生,一个是经商之才,另一个是大哥的儿子,不能让他们联合,绝对不行!   “画姑娘不会有如此错漏的,你能少记一笔,我才不信!”方笑笃定地说道。   “你看看那笔迹是不是我的?”有琴画问道。   原本是单据送到她那里的,然后她记录在账,本来那份单据只是一件披风没有任何错漏,她也照实记述,不过是她就是找这样的错漏,免得方墨繁受罪,若是五老爷知道方墨繁犯错,那他永远不可能得到那个酒庄了。   方笑说:“画姑娘你可真会说笑,这账是你记录在册的,不是你的笔迹是谁的,可是接披风的可是子复,你就不要包庇他了。”   方笑话音刚落,就听见楼梯响起了拐杖的声音。   “哒——哒——哒——哒——”一声比一声沉稳。   方老爷子说:“在楼梯就听见你们吵,吵什么?”   “爹!”   “爷爷!”   “太老爷!”   四个人问安。   方老爷子说:“怎么了,可是这小子出什么纰漏了?”方老爷子看了方墨繁一眼。   方墨繁低了低头刚想开口,有琴画说:“回太老爷,是我漏记一笔让典当行蒙受损失,我愿意承担此责。”   方老爷子看了看,也不多问说:“笑儿啊,抓着画姑娘做什么,方家也不是只有她一个账房先生。”可是他最清楚,能助他们事业蒸蒸日上的账房却只此一位,不愧是有琴弘的女儿啊。   方笑说:“我倒也不是抓着画姑娘不放,我只过是想问清楚而已。”   方老爷子说:“子复个糊涂蛋,你还不知道,他没插科打诨,还算尊敬你呢!”   方笑配合地笑了笑,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有琴画和方墨繁。   方老爷子说:“那值多少钱就扣她多少钱,子复今日你随我回府去吧,对了,画姑娘,今日你也随我回府,明日去酒庄报到吧!”   “是!”有琴画和方墨繁齐声应道。   方笑想叫住方老爷子的时候,方老爷子已经带着二人走了。   方笑独自懊恼地左手握拳捶了自己一下,赔了夫人又折兵,把方墨繁弄出去了,自己也丢了有琴画,等于没赚!   “五老爷,这……”李掌柜说。   “收拾好了!”方笑说。   “是!”李掌柜说。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这不消息就传进了桐梅二位小姐的耳朵里。   “让她对付咱们,这下好了,这少说也是半年的钱没有了!”方墨桐幸灾乐祸的嘴脸真是藏不住啊。   方墨梅也是得意地笑了笑,说:“这么快就被揪出错漏,活该!哈哈!”   方老爷子将二人带回书房。   “你也不用瞒,我会将子复的月钱给你的!”方老爷子说。   有琴画说:“不用,这样挺好的。”   方老爷子看向方墨繁说:“你何时长点心啊,就能少写一笔,若是日后来了个刁客就拿这件事情讹你一笔,我看你如何处理?”   方墨繁说:“爷爷,您从头偷听到尾,也是有违君子之行。”   方老爷子说:“你耳朵倒是好使,就是脑袋不灵光!”   有琴画听后睨了他一眼,的确,还是个死心眼。   方老爷子索性没有问责太多,就把两个人放了。   “这件事情,你不是故意为之的吧?”有琴画走出好远才敢问出来。   方墨繁停住脚步看着她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有那么坏心眼么?”   有琴画回说:“你不坏心眼,但你从来不会是一个做无用功之人。”   方墨繁说:“被你看出来了啊,五叔从我进典当行的时候就有些不满,我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总觉得对不起他啊。”   有琴画说:“偶尔你心中还是念及旧情的。”   方墨繁说:“那么你呢,为何知道我很想要那个酒庄?”   有琴画说:“偶然听见你与兰儿说话,那个酒庄是你父亲一手建立的,也恐怕是你唯一的念想了吧。”   方墨繁点点头,说:“这你就记下来,还说不喜欢我!”突然,方墨繁靠近有琴画。   有琴画立刻别开脸,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异常,脸也有些发烫。   果然,不能和这个人呆的时间过长。   然后,马踏声停在了方府的大门口。   那辆马车入了有琴画眼中时,似曾相识。这马车,这不是当时我娘乘的马车么!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冯常有,冯老夫人的远房侄子。   有琴画皱着眉看着冯常有走过前院进了正堂。   “那辆马车……”方墨繁在她身后说,   “你别管!”有琴画说,近乎呵斥的口吻。   娘与冯常有有什么关系?他们两个联系不上的人能有什么渊源,为何这辆马车好似那辆,还是说我看错了,不过是相近而已。   许多的想法汹涌而来,有琴画总觉得娘有事情瞒着她,然后她丢下方墨繁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她要问个清楚! ☆、第十二章   有琴府那小小的府邸坐落于城西,有琴画从城东跑到城西,所以费些功夫。   有琴夫人坐在那里做着手作,有琴画站在门口看着,一切还是如旧的模样。   有琴夫人的眼神还是极好的,可总还是时不时地揉搓眼睛。   有琴画站在门口,要不要去问清楚,若不问清楚,自己心中的结就无人解开,然而若是问了给母亲心中留下了结,又有谁能解开?   “娘!”有琴画最终还是这样喊了一声。   有琴夫人抬头,笑盈盈地看着有琴画说:“画儿,回家了。”   “娘,我有事情问你!”有琴画说,问吧,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有琴夫人抬头看着有琴画。   有琴画问:“您与冯常有有什么关系,那日雨日我看见您乘他的马车离去的,娘。”   有琴夫人放下针线,起身说:“画儿,娘不会骗你,娘那天下雨没有出去。”   有琴画说:“我不会看错的,娘,您到底还要瞒我何时,爹的死是不是和方家有关!”   有琴夫人的眼中明显有了一下闪动,她有些吃惊地看着有琴画,她何时知晓的,是谁告诉她的,她不想让她掺和其中,为什么她又偏偏去查!   有琴画说:“娘,爹故去的第八天,方府送来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装着的是白银,说是爹的赔偿。你说爹是去商队才故去,而我却清清楚楚地记得爹每天都会很晚回来,到底是我的记忆出错,还是您在说谎诓我!”   被这一声质问,有琴夫人后退了一步,被自己的女儿如此逼问,她还是头一遭,有琴夫人叹了一声,罢了,造孽啊!   “你爹是因为方大老爷牵连被人害死的。”有琴夫人又坐回那个竹椅上,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在望着远方思索。   “方大老爷?”有琴画皱着眉头听着,那么方墨繁心中对她的恨就清楚了。   “是的,听说是方大老爷要带着你爹出来方家自己做生意,所以……”有琴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哽咽。   “那么,冯常有又有什么关系?”有琴画问。   “是他一直帮着咱们家的。”有琴夫人说,“那天你看见的,本来是那我的手作给他换钱。”   有琴画眉头皱得更深,真的是这么简单,娘为何一开始要瞒着不说呢?   她刚想开口问,有琴夫人语重心长地说:“画儿,咱家与方家就是这个样子了,你千万不能和方墨繁在一起啊!”   有琴画看着有琴夫人点点头说:“我虽喜欢他,却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为何?”有琴夫人问,她不解,喜欢之人不想嫁,这是何意?   有琴画说:“爹死的时候,您险些要随着去了,我大约是受不了这样,也不愿但这样的风险,因为太爱,一个去了,另一个竟也不能活,若是那日我没有拉住您的衣角,恐怕今时今日已经变了模样了吧。”   有琴夫人看着有琴画,那个时候悲痛欲绝,没有想过留下这个稚儿会如何,那个时候,她一心想着的是自己要随着弘哥去了,却没有想过留下的年幼女儿会怎么办。   “娘自私!”有琴夫人说,“娘,那个时候对不起你!”   有琴画笑了笑,说:“娘,您以后不必提心吊胆了,我会想办法离开方家的,既然他们家与咱家有如此渊源,我也不能常呆,况且已经有些微风拂动的预兆了,娘,差不多,我该回去了。”   有琴夫人听后笑了笑,点点头送着有琴画离开。   画儿,怕是你,很难脱身了!   有琴画这次回家还是有收获的,最起码知道了方墨繁恨之根源,大约他是误认为我爹将他爹牵连才会如此的吧!   知道了便好,知道了就不怕云里雾里的胡乱猜测了。   有琴画刚回府,就被方笑抓去。   方笑拉着她到了角落里面,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   “你为何要替子复背锅?”方笑看着有琴画问道。   “那日你在吧,方墨繁接那件披风的时候,你在为何还不提醒他这地方的错漏,难道你宁可典当行赔偿,也要将他赶出去么?”有琴画质问道,这件事情,她原本就防着的,所以也能猜出一二。   方笑没有否认,说:“他不能在那里,他在那里的话,我就没有争家主的资格了。”   方笑的话停留在耳边,有琴画从其中听出了惧怕,她有些吃惊,五老爷一向游刃有余,为何会惧怕一个游手好闲的人?   “因为他是大哥的儿子,我没想到大哥一个故去之人,影响如此深远,我们堂堂一个活人竟争不过一个故去之人!”方笑大声说道,嘲笑着,看起来有些扭曲。   有琴画看着方笑,昔日温和的形象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站在她眼前的人竟有几分狰狞与丑陋。   所以说,扯上利益,哪怕是好脾气也会如同魔鬼一般,这个就是贪欲所致。   方笑说:“你过来帮我,我诚心邀约,你若是帮我,他日我登上家主之位,也少不了你的好处,我让你当家主夫人,如何,画儿!”   这一声“画儿”叫得有琴画有些毛骨悚然,看着方笑说:“我不会帮任何人,能不能登上家主之位全凭本事,况且夫人之位……你说这话的时候,考虑到你娶回来的那两位的心情了么?”   “我根本不喜欢她们!”方笑苦笑着说。   “不喜欢你还娶,你毁了她们你可知道?”有琴画说。   “那么,整日流连花楼的方墨繁又有什么好!”方笑问道。   有琴画说:“流连花楼?他是不好,可是在我眼中却是顶顶好的。”   方笑听闻坐在栏杆上,像是被打败了一般,在你眼中顶顶好,明明是我先遇见的,明明是我先,为何他却占尽先机,凭何?   有琴画一礼,不再打扰,转身离去。   回廊尽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像是在等着有琴画一般,待她走过来的时候,笑盈盈地迎了过去。   “真是感人肺腑,感人肺腑啊,我听得都想娶你了。”方墨繁还是那般轻飘飘的声音,好似每个正行,然而话语间却有着嘲讽。   有琴画走过去说:“信不信由你,娶我之事你再当玩笑的话,我也不会介意,反正,你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从未付诸行动。”   方墨繁跟上有琴画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付诸行动么?”   有琴画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方墨繁答道:“是!”   方墨繁愣了一下,笑了笑,笑得有些牵强,因为他没有想到有琴画会这样回答。   有琴画说:“娶我当日,我会逃婚,我计划好了,后院失火,佯装救火,然后我就可以离开金郭。”   方墨繁听后,笑了笑说:“若真是如此,你还真是明目张胆啊!”   “一个死人对付不了你们家的,哪怕我有通天的才华!”有琴画说。   方墨繁说:“若是我跟着你去了呢?”   “你不会!”有琴画如此肯定地说。   方墨繁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何她如此肯定?   有琴画笑着说:“因为你没有那么爱我!”说完,她露出得逞地笑容离开。   方墨繁却是愣在了原地,他一连二度惊诧皆是因为这个女子。   你没有那么爱我,真是一语道尽啊,是的,画姑娘,我没有那么爱你,只因父仇在身,你与我究竟不能认真,不能……认真啊!   有琴画一路疾步,却在远处停下脚步,眼睛忽然有些酸,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始终不能掉下来。   因为他没有那么爱你,要不要说真相,要不要告诉他他一直是错的,可是……若是他知道自己一直以为的是错的,他又该会是怎样,怕是接受不了的吧,那么,方墨繁,你来报复我吧,你要你心中能够舒服些就尽管来报复我吧!   “画姐姐!”方墨兰的声音有些震惊,“姐姐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有琴画吸了吸鼻子,抬头笑着说:“忽然有些腿麻,蹲一会儿!”   方墨兰扶着有琴画起身说:“姐姐你有时候真是傻啊,蹲着能缓解腿麻,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有琴画笑着,她自己知道,不过是掩盖心事的借口而已。   方墨兰说:“对了,姐姐,你看见哥哥了么,奶奶叫他去她屋里呢,听说媒婆来了!”   有琴画听后,直起身子,死死抓着方墨兰,惊诧地问:“谁来了?”   “媒婆!”方墨兰重复一遍。   “啊!”有琴画的声音有些低沉,失落深藏于眼底,媒婆来了,是要向哪家姑娘提亲呢?   “我在这里!”方墨繁走过来说。   方墨兰没有松开搀扶着有琴画的手,说:“哥哥,快去找奶奶吧!”   方墨繁却伸手去扶有琴画,有琴画一缩手,她说:“别让老夫人等着急了,你才犯错,可不能再犯错了。”   方墨繁说:“不是腿麻了么!”   有琴画说:“不用了,兰儿,我先回去了。”说着,脱离开方墨兰的手独自走开。   “哦!”方墨兰点点头,看着方墨繁和有琴画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劲。   “你俩怎么了,闹脾气了?”方墨兰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问。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插嘴!”方墨繁呵斥一声,就匆匆离去。   方墨兰站在身后做着鬼脸,你才小孩呢,哼! ☆、第十三章   媒婆笑盈盈地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方墨繁。   方墨繁站得笔挺,冷眼看着媒婆,奶奶这是何意,是要非要我娶谁么?   “哎呀,繁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丰神俊秀啊。”媒婆赞叹道。   冯老夫人看着那媒婆,眼中并没有什么感情在,很是平静,没有喜色。   方墨繁说:“奶奶,这是何意?”   “卫家请来的媒婆,古往今来男方请媒婆求亲的多不胜数,女方请媒婆求亲的还是头一遭。”冯老夫人看着媒婆说。   方墨繁说:“我无心娶卫姑娘,劳烦您回了去,这是我方墨繁的意思,与方家无关!”   媒婆有些尬尴,出门前,她可是打了包票,如今这公子还没有听她细细道来就一口回绝了,她让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啊!   “公子,我……”媒婆说。   冯老夫人说:“请回吧,我来劝劝子复。”   媒婆看了老夫人一眼,暗觉有希望,便安心退去。   “奶奶,您这可就是不妥了,我无心娶她,你这倒是诓了人家了。”方墨繁看着冯老夫人说。   冯老夫人说:“我就没见过这么上杆子的,你说他是嫁女儿还是看上我们家的钱啊!”   方墨繁说:“我看,奶奶,您才是又不想得罪人又怕失掉卫家这个商机才是。”   冯老夫人笑了笑,说:“子复,你若是娶了画姑娘,这件事情,我自有办法帮你回绝。”   方墨繁说:“那也得问画姑娘愿不愿意!孙儿,就不与奶奶闲聊了,孙儿告退。”快步离去。   “这孩子!”冯老夫人望着方墨繁说,到时候还由得她同不同意,都是我们方家说得算。   次日,有琴画去酒庄上任账房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听见了工人们的小声议论。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有琴画踏进去时,看见的是工人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模样。   工人说:“画公子,你可算来了,我们的十里飘香酒的库存已经见底了。”   “见底了?”有琴画连忙跑过去存酒的仓库去看了看,“我记得供应给清河酒楼的十里飘香还是足够的,这是怎么回事?”   工人说:“清河酒楼隔三差五就来叫酒,我们没有办法只好送去。”   “送去了多少?”有琴画问。   工人抬头想了想说:“算了算差不多五十!”   五十?加上先前送的,那么差不多已经足够契书里面的上限了。   “以后不必再往他们那里送酒了,他们付的账已经够了约定的酒数。”有琴画说。   “是!”工人说。   “这十里飘香酒能不能酿造?”有琴画问。   工人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其中一个工人出来说:“画姑娘,若是我们知道配方,就不会这样犯愁了。”   “配方?”有琴画说,她一直以为十里飘香酒是方家代代相传的酒。   工人们说:“这个酒庄是故去的大老爷的,这酒也是大老爷自创的,我们不知道配方。”   有琴画听后,这下可糟了,没有配方,这酒庄就是靠这酒营生,这不是断了酒庄的后路么!   “别人知不知道配方?”有琴画问。   工人说:“大老爷创建这个酒的时候并未留下任何记录,只有他知道。”   有琴画听后觉得分外震惊。   这个酒庄靠的是十里飘香酒,孙轩又像是狮子大开口一般要酒,这两者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工人说:“我们这十里飘香酒,供应各处,没了配方,我们这个酒庄会不会没了?”   有琴画看了看大家,说:“不会,你去给我打一壶酒!”   “是!”工人们像是看到希望一般麻利地去办。   有琴画拿着壶看着里面的酒,怎么办,只有尝出方子这一法了,不然,方墨繁的唯一念想就没了。   有琴画拿着酒壶回到了账房。   工人还在纳闷。   “这画公子边算账边喝酒?”工人不解地问另一个人。   “傻呀你,这是画公子给咱想办法呢,你也不想想,他头一天来这里就给了他这么大难题。”另一个人说。   有琴画坐在屋子里,把酒塞打开,立刻酒香四溢,真不愧是名为“十里飘香”,真的香气浓郁到十里也不曾散去。   听闻这十里飘香工艺复杂,岂是我这等外行能够看出来的,可是看不出来也得看出来,不然这酒庄就没有救了。   有琴画拿着酒壶半天没有饮下,这酒她不曾喝过,就是外行中的外行,她能够尝出来这酒里复杂的配料么?   有琴画叹息一声,喝了下一口,烧灼感从舌头灌入喉咙,很是难受。   “咳咳咳,咳咳咳……”有琴画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行,尝不出来,除了辣还是辣,怎么办啊!   有琴画趴在桌子上,她从未这样手足无措过,到底这酒与普通的酿酒法有何不同,她要不要去问问方墨繁啊!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酒劲有些上头,然后她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 ☆、第十四章   清早起来,头痛欲裂,有琴画揉着太阳穴,看着周围的场景——她的屋子,她怎么会在她的屋子里。   “你可算醒了。”方墨繁走过来说。   “酒庄呢,没事么?”有琴画问。   “有事啊,爹酿的酒已经见底,而酒庄就是靠着这酒维持这现状,不能再好,只能再坏。”方墨繁叹息说。   有琴画看着方墨繁说:“你没有办法么?”   方墨繁说:“那些叔父不只一次要拆除酒庄,都被爷爷给回绝了,这个家里,爹留下的东西不多,这酒庄意义非凡,我能就这么让它败落。”   “不好了,不好了。”顺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方墨繁和有琴画看着顺儿,立觉不妙。   “孙少爷带着五十坛酒在酒庄门口叫嚣呢。”顺儿说。   方墨繁和有琴画赶紧跑出去,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家伙不找点事也是不算完,况且她和他的账还没清呢!不能让酒庄毁在他手上!   酒庄门外,十几个工人和孙轩呈对立的模样。他们的外围为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孙轩趾高气昂地看着周围人说:“你们给我的五十坛酒竟然掺水,你们方府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工人们互相看看没有说什么,因为其他的地方也需要十里飘香酒,而这孙家一下子要五十坛酒,他们凑不出来只好二一添作五,掺了点水,哪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孙轩看着工人们没有说话,便得意地说:“嘿呦,这是怎么了,默认了,敢做不敢当啊!大伙,他们家酒掺水可千万别买了啊!”   “孙轩,你这是什么意思!”有琴画走了过来。   孙轩看着有琴画上下打量,然后说:“我就觉得你是有琴画,果然就是,怎么女扮男装想做什么,当账房?你会算好账么,女流之辈!”   有琴画看着孙轩说:“你不是来找酒的问题么,酒有什么问题!”   孙轩看了看后面的方墨繁笑了笑说:“哟,方少,你可以尝尝酒,去我那酒楼的人皆是见证!”   方墨繁看着孙轩说:“上回送去的酒不是还没有喝完呢,怎么一下又要这么多,有点不合规矩啊。”   孙轩说:“我酒楼存着几坛老酒,还用得着你管?现在是你们掺水,问我合不合规矩,先管管你们自己!”   有琴画看了看那些酒,又看了看那些低着头的工人。   “我说孙公子,你突然要那么多酒,怎么要配方啊,还是别有所图啊!”有琴画冷眼盯着孙轩看。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算计着十里飘香的数量,然后一下子要走那么多坛,然而拿不出那么多的工人自然会想辙,只要不是实打实的东西自然有漏洞,有漏洞……他等的就是这个漏洞。   真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怎么样,方少,若你不是这酒庄的管事人,你就去把管事的叫来,我们当面对质!”孙轩此刻可是得意的不得了,因为终于让他抓到小辫子了,抓着了,就不愁整不到有琴画。   “大清早,吵什么!”方恪的声音传了过来。   方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盯着孙轩看,问:“孙公子有什么问题,我们私下谈,何苦弄得人尽皆知让你我下不来台。”   孙轩笑了笑,他知道这个人在金郭城中的力量,于是笑笑说:“太老爷,今日我可是来讨说法的,不如进去说?”   方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看了有琴画和方墨繁一眼,走进去。   有琴画和方墨繁也跟着进去。   那围着的人群也是有些不欢而散。   刚进门,还未等坐下来,孙轩刚要开口,就见方恪说:“那五十坛酒我们就收回,另外我们照价赔偿你们的损失,你看如何?”   孙轩看着方老爷子这样干脆,但是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可是听闻有琴画在这里,特来找茬的,出门前他还觉得真是天助我也,如今这样他不能得罪方家,可是自己的恶气还没有出呢。   “方老爷子,这件事情不仔细调查一下,恐有不妥吧!”孙轩说。   方恪瞪了一眼孙轩,说:“这就是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孙公子横插一脚吧!”   孙轩听了,心有不甘,但是还是客气地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方恪点点头,看向方墨繁和有琴画。   待外面的马车离去的声音响起,方恪看着有琴画说:“才到这几天,就出现这么大篓子,今日起,酒庄关闭,你们都回家去!”   有琴画和方墨繁听闻此言,分外震惊。   “酒庄不能关!”有琴画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经过大脑的深思熟虑说出的话。   方恪却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对着外面的工人道:“你们都回家去吧,我会叫人给你们一些遣散费的!”   工人一听连连谢恩,说句实话,他们一早就不想呆在这里了,他们闹不明白,方家家大业大何苦放着这酒庄不撒手,一个不赚钱的酒庄对于这样的世家而言究竟有何意义。   有琴画看着外面感恩戴德的人们,轻声说道:“看来他们也不是真的想呆在这里的,想保住这里的人只有你啊,方墨繁!”   这是她第一次唤着方墨繁的全名,很好听,很入耳,叫人听后忘不了。   方墨繁说:“还可以的吧。”   他指的是“酒庄”,哪怕是无人再来,也要将爹最后的一点念想留下来。   “唉——”很轻的一声叹息,在方恪转身前的一刹那出现,然后方恪转过身来说:“你们随我回去。”   “我们可以留在这里么?”有琴画问。   “不可以!”方恪反对,“这个酒庄今日关闭,你们两个随我回去。”   “爷爷!”方墨繁说。   “不行!”方恪没有反驳余地地转身离开。   有琴画和方墨繁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们还不出来,要锁门了!”方恪站在门外看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倔强啊。   有琴画和方墨繁互看了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咔”锁门声响起,这个经营了二十年的酒庄就此关闭,也许今后在无缘开张了。   方墨繁回头看着那有些斑驳的大门,二十年,他整个的年少的时光都与此有关,与父亲有关,而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踏入这里。   “爷爷,我问一下,您打算用这里的地做什么?”方墨繁问。   方老爷子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的地方很好,他那四个儿子轮番曾劝说过让他把酒庄拆掉另起新楼,而他始终未曾答应,如今酒庄关闭,也许这是他认为能够保留简儿念想的唯一法子,这样子,就无人染足此处。   有琴画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两个人,她能感觉到方老爷子的无奈,也许是另有打算也说不一定,如今,她这个局外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多言,言多必失。   方老爷子回到家就让两个人回屋子里去了,什么也没有说。   “怎么回事,爹的酒庄怎么能说关就关啊!”方墨兰听闻此事很是不平。   有琴画和方墨繁抬头看了方墨兰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   “爹管过得典当行,爹的布行,爹的所有产业在这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模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连爹最后的东西也不放过,这是诚心和我们兄妹过不去是吧,我去找爷爷!”方墨兰抬脚就要出去。   “回来!”方墨繁吼道,“你去也无济于事,是爷爷关的酒庄。”   方墨兰瞪着大眼睛走过来说:“爷爷,怎么可能,爷爷说过酒庄不能关,关了爹最后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方墨繁抬头震惊地问:“爷爷说过这样的话?”   方墨兰点点头。   方墨繁转头看着有琴画说:“酒庄有救,酒庄还有救!”   有琴画说:“可现在我是看不懂太老爷的心思,你未免下的定论过早了,就算酒庄有救,一个没有酒的酒庄能够运转起来么,即便我们研制不出来十里飘香,也至少需要一个招牌酒,才能让酒庄盈利。”   方墨兰点点头说:“说的不错,我也同意画姐姐的方法。”   “就是研究酒呗,这有何难,给我一夜,我去想想爹的方子,那时候太小记不得全部了,不过一点还是可以的!”方墨繁有些兴奋地起身跑了出去。   方墨兰看着有些兴奋的哥哥有些隐隐地担心。   “担心什么?”有琴画问。   方墨兰坐下来说:“最近,我也是有些看不透爷爷了,不知他如何想的,我担心哥哥是空欢喜一场。”   有琴画笑着说:“即便不是在原来的地方,只要十里飘香还在,他爹的念想就会在的。”   这句话还是没有宽慰方墨兰的心,她隐隐有种不安,像极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有琴画看着外面也不禁皱了眉头,这是很难得的表情,她从来不会皱眉头。   方墨兰看向有琴画问:“姐姐,你也……”   “应该是了吧!”有琴画说。   这样哑谜般的对话,恐怕只有她们二人才心知肚明。 ☆、第十五章   转眼间,已是清晨,方墨繁看着桌子上的纸。   只剩下最后一个配料,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而直觉告诉他——这个配料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想不起来了!”方墨繁看着方子失落地说道。   方墨繁拿着方子失落地找到了有琴画。   他说:“我放弃了,振兴我爹的酒庄,实在太难!”   有琴画看着方墨繁,她吃惊于他的决定,就这样放弃了,日后不会后悔,他是最喜欢他爹的酒庄,如果这样的就放弃了,合适么?   “你打算放弃?”有琴画小心翼翼地问道。   方墨繁看着有琴画说:“不是放弃,而是我实在想不出那最重要的一味配料,我不得已放弃的。”   “什么叫不得已,方墨繁,你很奇怪啊,就因为一味药,那么酒曲的制成方法没有问题,你就先把酒曲弄好啊!”有琴画不客气地说道,似乎对于他轻言放弃很是不满。   方墨繁看着有琴画,突然冷眼,为何她如此积极地让我复兴酒业,难不成与她父亲有关?那么,我……   “不行,我不会做酒曲的!”方墨繁说,“将我爹酒庄关闭的是爷爷不是我,所以我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有琴画看着方墨繁,一直紧盯着,她在思考着他轻言放弃的含义,这件事情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他为何如此就说放弃,仅仅是因为最后一味配料么,不对,是因为我,或者说是因为我爹。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有什么企图么,那么从现在开始,不要来找我商量,我也不会帮你出谋划策。”有琴画直视着方墨繁。   方墨繁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全部都咽了回去,他没想过她会如此直接说出来,他对自己的猜忌觉得有些后悔,人家如此坦荡,你竟如此小人,真的是……   “对不住,我没有那个意思!”方墨繁说。   有琴画抬手阻了方墨繁说话,转身出去了。   刚一出去,却见方笑脚步匆匆地进来她的院子。   “五老爷有什么事情!”有琴画看着神色匆匆的方笑问。   “酒庄没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你的去向呢,不管了么?”方笑的语气像是在担心着自己的事情一般。   有琴画说:“现在,就是我的去向,呆在这个府中而已。”   方笑说:“我去找我爹说说,让你回去典当行!”   有琴画喊住方笑:“不必了,这样挺好的,最起码不用掺和进你们兄弟之间的夺位之争!”   方笑看着有琴画,这个女子时常一语中的,只是他看不明白她是蒙的,还是真的看得清楚。   方笑说:“是我唐突,告辞!”   “呵呵呵呵呵……”背后,方墨繁倚着门发出笑声。   有琴画转头说:“你笑什么?”   “笑你啊!”方墨繁说,“我五叔喜欢你,你不知道?”   有琴画先是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而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还不愿意了,人家都说五叔可是最有利的竞争者,你能不知道?”方墨繁说。   “他喜不喜欢我,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苦了那一妻一妾,不喜欢为何要娶?”有琴画说,她有些看不明白了,不喜欢为何要娶人家,这不是毁了人家的人生么?   方墨繁叹息一声说:“他娶只因为陈家能够助他,这是利益联姻,与感情没有任何关系。”   有琴画说:“你不要在我这里逗留了吧!”   方墨繁笑了笑,告辞。   与此同时,方老爷子还在睡着,嘴里嘟嘟囔囔地,似是在说着什么。   冯老夫人凑近听听就听见了方老爷子的话。   “简儿,爹对不起你,酒庄关了,我也没有办法,你的酒庄爹没有保住,对不起你!”   “相公!”冯老夫人摇晃着老爷子。   方老爷子突然惊醒,看着周遭的一切有些懵,然后他松了一口气。   “我梦见简儿了,简儿在质问我,为何不保住他的酒庄,我……”方老爷子捂着脸。   冯老夫人抚着他的后背说:“没关系,没关系,简儿善良,定不会怪罪于你。”   方老爷子低着头说:“可是我良心不安啊!”   梦中的厉声质问犹在耳边,他似乎没有力量摆脱一般,才会昏睡如此之久,像极了被困在梦中。   “酒庄……”冯老夫人说。   方老爷子说:“你可有什么办法?”   冯老夫人说:“我早就准备把酒庄推了重建,倒是你一直坚持留到现在,可好了,成心病了!”   方老爷子说:“不能推啊,当初简儿留下的东西都被你埋得埋,烧得烧,留到最后的只剩下这一个了,不能动啊!”   冯老夫人叹了一声说:“好好好,不能动,不能动!”   方老爷子这才舒心,然后又皱起了眉头,说:“这段时间画姑娘也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回家吧!”   “这可不行!”冯老夫人一口否决。   “为何,也没有什么事情!”方老爷子说。   “待到她成为我们家人的时候,我才能让她放心回家!”冯老夫人说。   方老爷子看看自己的娘子,叹息一口摇摇头,他老了,也不愿与人争一二了,剩下的就留给他们年轻人吧。   与此同时,坐在长亭的有琴画碰到了陈怡清,说是碰到,不如说她来找她更为贴切。   “画姑娘!”陈怡清行了一个礼。   有琴画起身回了一个礼,她虽不是他们家的人,可是方老爷子吩咐过一切按照小姐的规格置办。   “五夫人找我何事?”有琴画问。   陈怡清坐下来说:“姑娘也是个明白人,我不妨直说了。”   有琴画点头聆听,心中暗暗思忖着,她为何要找她,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家老爷喜欢你,你可知晓?”陈怡清说。   有琴画皱了眉头,早晨听见方墨繁说心里就有些不快,这下子听他夫人说了更不是快,这夫人的脑子是如何长得,为何不思量自己如何留住夫君,倒是帮衬着自己的夫君担心起旁的人来了。   “我本以为夫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愚蠢至此!”有琴画没有客气地说道。   “我只不过是在帮衬着他得到家主之位而已,我来这里就是这个目的!”陈怡清也没有隐瞒。   “你喜欢他么,你不喜欢他为何要嫁给他?”有琴画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   陈怡清说:“我喜欢他又如何,他喜欢别人啊,他喜欢你总好过他喜欢乔红秀!”   有琴画说:“我心有所属,不会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即便……”她顿了一下,没了下文。   即便是喜欢,也不会嫁。   “你在这里两年,没有看着方笑动过心么,他那么温文尔雅,那么温和洒脱!”陈怡清的眼中有欣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有琴画看着陈怡清,心中不禁感叹,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个样子啊,说起他的时候眼睛是亮亮的。   “没有,一次也没有!”有琴画极为肯定地说道。   陈怡清说:“我原以为天底下的姑娘都会看上这样的男子的。”   有琴画歪着头的时候,却看见方墨繁款款而去。   她玩笑般地说道:“就连那样风流成性的都有人喜欢着呢,五老爷不是天下唯一一个男子。”   陈怡清转过头,也刚刚好看见了方墨繁离去的身影,她说:“子复长得好,自然会有人喜欢。”   长得好么?有琴画轻声笑了一下,却是长得很好,不过太过冷艳,倒是看起来不好接近了呢。   陈怡清看着有琴画似乎没兴致与自己谈话,于是起身告辞。临走前,回头看了看有琴画。   身边的丫鬟有些不解:“小姐,为何找她来给自己添堵啊!”   陈怡清说:“这个女子可以助得老爷得到家主之位,老爷的心愿如此,我只不过思他所思而已。”   思他所思,好一个思他所思,那么这样如此的话,她就没有了自我,失了自我的女子,会怎么样呢?   陈怡清前脚刚走,后脚乔红秀就来了。   “怎么,陈怡清跟你说什么了?”乔红秀趾高气昂地走过来说。   “没什么!”有琴画直起身子看着乔红秀。   “我可不管她与你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进我们家门的,你爱跟谁跟谁,别进我们家门就行了!”乔红秀也没坐下来,就是站着看着有琴画,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有琴画笑着点点头,说:“乔姨娘放心,我呢,是不会嫁给五老爷的。”   乔红秀摸了摸簪子,然后“嗯”了一声走开。   有琴画觉得好笑,然后忽然笃定了一件事情。   果然,不嫁人是对的。 ☆、第十六章   “简儿!”一声吼叫划破原本寂静的夜晚。   方恪坐在床上直着原本已经佝偻的身子,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   他又做梦了,梦见了他引以为傲的长子,梦见了他要将他带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梦见他说着自己心中的冤屈。   “又怎么了?”冯老夫人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简儿他,夫人,我们去给简儿上柱香吧!”方恪担心地说道。   冯老夫人说:“把心放进肚子里,人死不能复生,你最近定是因为关了酒庄,等到把酒庄推了就没有事了。”   “推推推,你就知道推,推了怎么了,简儿的事情就是我们的心病,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于非命的吗?”方恪越说越激动,在黑夜中是看不见他越渐通红的脸和暴起的青筋。   “不想。”冯老夫人冷漠地回答。   “我知道你喜欢老五,我喜欢老大,可是老大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方恪说。   冯老夫人掀背坐起身子,说:“要不是他固执己见地非要分家,你的身体不至于垮掉,他也不至于丧命吧!”   方恪看着自己夫人的嘴脸,不禁愣住,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冯老夫人看着方恪,转身躺下。   夜,终于归于平静了。   深夜时分,玢兰院的小院里还灯火通明。   方墨繁睡不着就开始翻着爹留下的笔录,这个笔录记录了父亲所有的日常,他是偷偷藏起来,在奶奶将爹的一切烧毁的时候。   这笔录记叙了爹和有琴弘的关系,如此亲密,亲密到二人一起去创建他们的生意,而就在他们约定离开金郭的前三天有琴弘丧命了,而三天后,他爹就没有了性命。   这一切绝非偶然,就好似一切有人安排一般。   而与此同时,谁都没有发现,有琴画的床上没有有琴画。   “被我逮了个正着!”有琴画站在有琴夫人的房间前冷静地看着有琴夫人。   她很确信一点,娘与方家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不简单到能够让方家人随意进出我们有琴家。   “都看见了啊!”有琴夫人的仪容还是那样整洁,整洁到一丝不苟,没有任何慌乱。   有琴画说:“娘,您该说实话了,您到底是怎么害死我爹的!”   有琴夫人瞪着眼睛看着有琴画,然后整个人忽然就颓了下来,无常地笑着,说:“是啊,我害死你爹,都是我,都是我!”有琴夫人低着头哭了起来。   有琴画的眼中有着怜悯,可是她却想要一个真相,哪怕这个真相残忍她也想要弄个明白。   “不如我先说说我的猜想,您再补充,可以吗?”有琴画说。   有琴夫人点点头。   有琴画看着有琴夫人,说道:“您和冯老夫人的关系不一般吧,您维持这个家的钱绝对不是您手作得来的,而是——出卖情报!”   有琴夫人止住哭泣,抬头惊恐地看着有琴画,问:“你为何那样清楚?”   “猜的,从看见马车起,我就开始结合现有的一切猜的,方家对我的态度是能软禁就软禁,以至于到现在,没有事情的我都不能回家,大约那个时候的父亲也是如此,可是方家一直觉得这个男子一直呆在这里不妥,于是乎就想起了他身边的人,那个时候父亲没有娶亲,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爱上一个眼线,这样两全其美!”有琴画说,“那个眼线,就是您!”   有琴夫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有琴画,说:“没错,冯老夫人救过我的命!”   有琴画听后说:“那您为了还救命之恩,就应该夺去我父亲的命么?”   有琴夫人看着有琴画说:“画儿,我不知道你爹会是这样的下场,我以为我只是告诉了冯老夫人,你爹和方简会出去自己做生意,我没想到他们会痛下杀手!”   有琴画说:“您不知道的事情很多,那也只是您以为而已,生意人的话,能有几分信任?”   有琴夫人看着有琴画说:“那画儿你是不是……”   “火坑是我跳进去的,我也得自己跳出来,只是娘,您再也不要当别人的棋子了!”有琴画一礼,退出了屋子里。   今夜月色如水,可是怎么看起来这么扰心呢!   有琴画悄无生息地离去,她的怀疑起源于冯老夫人对待母亲的态度,偶然间得见娘与她的偶遇,她对她的态度像极了一个不该看见的人,而母亲若是在淡定一点,她定不会发现。   爹的死与娘有关,娘那个时候会不会是因为愧疚极了才会要撞棺,娘她,到底喜欢不喜欢爹呢?   已经四更,有琴画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回到了方府,说是无人发现,那院子门口站着的人可是发现了。   “进去之后发现你没在,倒是让我好找!”方墨繁看着有琴画说。   “怎么了,我好像没有什么资格与您在一起呢!”有琴画的话冷嘲热讽的,她心中有不平,他为何要如此不信任她!   方墨繁问:“你去哪了?”   有琴画说:“这你不用管!”说着,推开他往屋子里面进。   “我担心!”方墨繁脱口而出。   有琴画站在原地,回以的是一个嘲笑的表情。   方墨繁笑了一下,说:“我不过是试试而已,看看这样子会不会有人动心,你如木头怎会动心,是我多虑了。”说着,他也要走开。   “你什么意思!”有琴画问。   此刻,两个人背对背站着,隔一段距离,那段距离像是在说着两个人之间内心深藏的东西。   方墨繁说:“我想娶你,这个是真的。可是你,我看不透!”   有琴画说:“人,永远都是最复杂的,有的人倾心相付,有的人避开危险,有的人利益为重,有的人天真烂漫,很多时候,我们只看清了一面,在看另一面却觉得复杂了。”   方墨繁说:“你说的都对,可是你不应该说说你自己么,你有几个面?”   “我给你的只有一面!”有琴画说,那一面深藏着爱与保护,我很爱你,可是我能不让你受伤害。   方墨繁笑了笑说:“那你知道我爹和你爹的故事么?”   有琴画转过身来说道:“愿闻其详!”   方墨繁转过身来,开始诉说他以为的故事——   有琴弘和方简原本素不相识,一次偶然,方简在方家发现了有琴弘的才能,如同方笑发现有琴画的才能一样,两个人性格极合转眼间,方简和有琴弘成了朋友。   可是好景不长,再一次聚会中方简透露了自己的抱负,有琴弘满口支持之下,方简和有琴弘开始计划着自己的将来,但是……   “但是因为有琴弘的告密,让这次计划告吹,他们两个都死于非命。”方墨繁看着有琴画说道。   他说对了一半,有琴画看着方墨繁没有任何表情,告密的是我娘,不是我爹,而我爹也是牵连其中的,冯老夫人还真是好手段哪。   半晌,有琴画开口问:“你想要真相吗?”   方墨繁没有犹豫点头,来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深夜出门,定时有你的理由的。   “我会和你一起找的,方墨繁!”有琴画说。   方墨繁看着有琴画,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他说:“你以为我就是来和你一起找真相的么,不是,我是来问你要真相的!”   “真相,我没有!”有琴画说,“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找!”   方墨繁不客气地说道:“找真相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用你!”   “那你看清周围了么?”有琴画问。   周围?方墨繁听后说:“我的周围能有什么?”   有琴画说:“再仔细看看吧,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而已。”说完,转身回了屋子里。   转眼间,天亮了。   方墨繁转身出有琴画院子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过来的方笑。   “怎么在这?”方笑看着方墨繁有些不快。   “你呢,五叔?”方墨繁看着方笑不客气地问道,“一妻一妾还不够么,放过有琴画吧!”   “你为何不放过呢?”方笑微笑着问道。   方墨繁看着方笑说:“我是有资格与她成亲的,而你已经失去了!”   方笑说:“那么家主之位呢,你也没有兴趣么?”   方墨繁看着方笑说:“我想求得与妹妹的容身之所,不惜任何代价!”说完,方墨繁转身离去。   方笑笑着,不惜任何代价就意味着……你与我就是对立了,那我也不必客气,哪怕你和我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第十七章   “不好了,不好了,韩家来人向兰小姐提亲了!”顺儿又是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却见方墨兰听闻韩家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娇羞。   “顺儿,你可不要瞎说,那是不好了,这本人挺乐得自在的。”有琴画难得地打趣道。   顺儿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看了看方墨兰,又看了看有琴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兰小姐与韩家二公子情投意合,可是来提亲的却是大公子啊,他该怎么说才好呢。   有琴画看着顺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转眼觉得不妥,于是说:“顺儿,你去告诉老夫人就说兰小姐今日身子不爽,不能面客!”   顺儿像是得救了一般说:“好,我这就去回老夫人。”   方墨兰有些不乐意地拉着有琴画说:“画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我刚想去看看呢!”   “女孩子要矜持才对啊!”有琴画说。   方墨兰听后觉得对,点点头说:“是啊,得要矜持。”   有琴画起身说:“我去给你看看。”   方墨兰笑着点点头。   有琴画往正堂去时,碰见了方墨繁,方墨繁拉住了她,说:“你不用去了,人已经走了。”   有琴画皱着眉头小声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兰儿喜欢的是韩诚,而来的是韩询,你让我怎么和她说。”   方墨繁说:“如实相告,我们再想办法,你这样不让她知晓内情,她会怨恨你的,笨。”   有琴画皱着眉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兰儿的事情,哪会在乎方墨繁最后一句柔情似水的“笨”字。   “兰儿不能嫁给韩询,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对,冯老夫人答应了?”有琴画问。   方墨繁说:“他没个利益牵扯可不会轻易答应的。”   与此同时,方墨兰老老实实在等着有琴画回来。   刚巧,方墨桐和方墨梅两姐妹刚巧路过这里。   “哟,兰姐姐在这里啊!”一肚子坏水的两姐妹就凑了过来,方墨桐开口说道,那神情带着幸灾乐祸,好似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方墨梅随即说:“哎呦,还未恭喜兰姐姐呢,马上要成为韩大公子的夫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方墨兰没有打算理会,可是听到是“韩大公子”,她看向这桐梅两姐妹,问:“你什么意思是韩询,不是韩诚?”   “韩诚?你说的是我姐姐的未婚夫,你的是韩家的大公子!”方墨梅幸灾乐祸地说道。   方墨兰听闻,大惊,什么意思,韩诚娶得人不是我……   刚巧有琴画路过,看着方墨兰的表情,又看见了桐梅姐妹,赶忙过来说:“你们要对你们说的话负责,若是有错漏的话,我可会不客气。”   方墨桐倒是没有怕这个有琴画,她说:“哎呀,我当你有什么本事,区区一个账房,还敢威胁主子,你就是个怂货,没什么能耐,豆腐一个!”   有琴画看着方墨桐笑着说:“哪怕是豆腐,我也让你看看我一个豆腐的能力!”   方墨梅拉了拉方墨桐的手,两姐妹一同离开。   “画姐姐,怎么办,韩诚娶得不是我!”方墨兰哭着说道。   “一切还未定呢,不过,这两姐妹,我实在是不能忍了!”有琴画说道。   方墨兰说:“什么叫未定啊,他都要娶方墨桐了,我,我怎么办啊!”   有琴画抱着方墨兰安慰:“老夫人还没有答应,一些都还有翻转的余地。”   “是吗?”方墨兰抬头问道。   有琴画点点头。   方墨兰看着有琴画,说:“姐姐,那我先回屋去了,让别人看见我哭,肯定又幸灾乐祸了。”   有琴画点点头,目送方墨兰离开的时候,方墨繁又出现了。   “你倒是会找时间,这个时候出现所为何事?”有琴画有些不客气地说道。   方墨繁说:“我们去找韩诚谈谈就行了。”   有琴画也觉得是应该这样。   风语茶馆内的雅间,有琴画和方墨繁看着坐在对面有些局促的男子,男子不安地抓着杯子。   有琴画和方墨繁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是直直地看着韩诚。   他们在等待,他们在等待这个人开口。   “兰儿还好么?”韩诚有些怯怯地开口,他觉得对面两个人的气场简直太强了。   有琴画放下杯子,手有点重,茶洒出去了一点,她说:“你这么问,可见是知道了!”   韩诚低下头说:“你可知道我是没有办法,我不仅要看着哥哥娶我心爱之人,我也要娶一个我不爱的人。”   有琴画不客气地说道:“你不会反抗啊,兰儿她可是对你一往情深,你就不能为了你们两个搏一搏?”   韩诚低着头说:“我在家本来就不受宠,我什么也不会做,不像哥哥那般样样精通。”   有琴画看着韩诚说:“可是兰儿喜欢的是你,哪怕你再不受宠,她也只喜欢你一个,若是你不能为了她争取分毫,那么我会不客气地也要让你们家与方家的合作瓦解,虽然我只是一介小小账房!”   方墨繁坐在旁边看着有琴画,他微笑着,这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竟然为了兰儿如此了,一介小小账房,可见还是在意方墨桐对她的否认。   韩诚看着有琴画,他不明白这个人是谁,为何这么在乎兰儿,账房?难道是那个“画公子”!   方墨繁看着韩诚有些局促难安的模样,说:“算了,我会想办法推掉这个亲事,给兰儿另寻一段良缘的。”说着,方墨繁拉着有琴画起身离开。   “等等!”韩诚叫住了方墨繁说,“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资格娶兰儿了么?”   方墨繁看着韩诚一本正经地答道:“是的。”   韩诚问:“难道你这样做不会让你妹妹难过么?”   方墨繁走过去,与韩诚面对面,抓着他的衣襟,说:“韩诚,你啊,别以为这样就吃准我妹妹了,我就这样明白告诉你,鱼和熊掌兼得的故事只有在书里面才可以视线,而现在你永远不可能!”说完,方墨繁转身离开。   有琴画赶忙跟了上去,怎么了,这么生气。   “就是一个窝囊废!”方墨繁恨恨地说道。   有琴画说:“早就看出来了。”   方墨繁说:“你还看出来什么了?”   “他在演戏啊!”有琴画不客气地说道,“他们韩家正好新出了一批布料,方家的成衣铺子正好需要一批新的布匹,你说,这单生意做成了,韩家能够有多少收成?”   方墨繁说:“说到底,还是利益,我和兰儿生错了人家,到底注定不能太平了!”   有琴画说:“我倒是也生了个普通人家,怎么我也没太平到哪里。”   方墨繁笑了笑,说到底,不能让兰儿嫁给他家。   有琴画抬头看了看,说:“该怎么办啊,我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方墨繁说:“关心则乱,你呀,就是太爱兰儿了,你说你这爱分我一点多好!”   有琴画转头看向方墨繁,方墨繁已经变了一个表情说:“我这就回去告诉爷爷,我要插手新布料的生意。”   有琴画摇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方墨繁说。   “你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你上次的教训还不记得么,韩家不过是想通过联姻来达成目的,不过,你不觉得奇怪么?”有琴画说。   方墨繁说:“你的意思是明明让韩诚去提亲就行了,为何还要让韩询过来提?”   有琴画点点头,说:“没错,明明韩诚来更事半功倍一点,为何韩询来,还一下子提了两个亲事,这么说来……”   “韩家内讧了!”方墨繁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兴奋,像是好久没有热闹看的人一般。   与此同时,韩府内。   “糊涂,糊涂!”韩老爷看着韩询不住地摇头。   韩询坐在一旁说:“方墨兰可是方家最得宠的,娶她我可是得利啊!”   韩老爷说:“早先不是说好了,你去卫长宣那里,方墨兰让你弟弟去。”   韩询不客气地说:“韩诚?他这么长时间都没进过方家门,可见……”   “爹,我回来了!”韩诚有些失落地走进来。   “怎么样?”韩老爷关切地问道。   韩诚摇摇头。   韩询嘲讽地笑了一下。   韩老爷闭着眼失望地摇摇头,完了,毁了,这下子没有指望了! ☆、第十八章   “我不要,姐姐,我再不去找爷爷就晚了!”方墨兰对着拉着她的有琴画说道。   有琴画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她,阻止她去找方老爷子,她之所以不开口的原因,只因为她不知该告诉她真相,还是要编织一个美丽的谎言,无论是哪一边,都很残忍。   “画姑娘,松手吧,兰儿她不小了,该知道的也该让她知道。”方墨繁说道。   有琴画松了手,看着方墨兰的脸真的是百感交集。   就在方才,他们知道了一个消息——韩家退婚了,却是以退婚威胁了方家与他们做那布匹生意,冯老夫人竟然应允。   “韩家退婚了,不光是你的,还有方墨桐的,可是兰儿,韩诚不是真的喜欢你,是因为你姓方,仅此而已。”方墨繁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些话。   “不可能!”方墨兰吼道,“不可能,他不可能,韩诚不可能这样对我,他不会的。”   “他会!”方墨繁不客气地说道,“今日,同他父亲来谈判的人就是他,你以为你们的海誓山盟在他眼睛里算什么!”   方墨兰抬头直直瞪着方墨繁,毫不客气地说道:“若是换位一下,画姐姐说这样的话,你会怎么样?”   方墨繁看向有琴画。   有琴画一直游离在他们的外围,听到此言也是有些吃惊,她不知道为何会扯上她,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会做这么下三滥的事情。”方墨繁沉声回答。   方墨兰抬头看着哥哥,她不会做,那么韩诚也不会做的。   “少爷,老夫人叫兰小姐过去。”顺儿走过来说道,喊着气氛不对劲,可是他还是开口说道。   方墨兰看了兄长一眼,跟着顺儿去了老夫人那里。   “你何必逼她认清现实呢,你都认不清楚!”有琴画的后一句话有些模糊。   方墨繁没有说话,他自己有着自己的标准,是不容外人插手的。   老夫人的房间里面,方老爷子和冯老夫人坐在那里慈爱地看着方墨兰。   方墨兰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那个倔脾气上来也是够呛的。   “兰儿啊,我知道你和韩家二公子情投意合,只是……”方老爷子对这个孩子客客气气、柔声地说道。   “只是,韩家那家人你还是不要嫁进去了,我怕你受苦!”冯老夫人说。   方墨兰看着爷爷奶奶,问:“韩家人说了什么?”   冯老夫人看了方老爷子一眼,就看见方老爷子握了一下她的手。   “韩家人以退婚毁你们清誉为由,逼迫我们与他们做布匹生意。”冯老夫人不客气地说道。   方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夫人,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直言,为何会如此直言。   就见方墨兰跟发了疯一般,喊道:“不可能的,韩诚不可能是做这样的事情,你们在骗我,韩诚说过的,他不可能这么对我!”   “怎么不可能,这白纸黑字写着的,你倒是说说看看我怎么骗你了!”冯老夫人扔过去一张纸。   方老爷子震惊地看着冯老夫人,他不停地给她使眼色,怎么她看不见。   方墨兰捡起那张纸,上面写着的是保密协议——两家人一概不透露提亲一事,这件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不过是方家的附属品么,凭什么我这么低廉,就因为我没了爹娘么!”方墨兰气急败坏地将保密协议撕个粉碎。   方老爷子突然喘不过气来,就在听到“没了爹娘”的时候,他的眼前有一个身影在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来气。   “简……儿……”方老爷子艰难地发出声音。   “相公!”冯老夫人扑过去说道。   “爷爷!”方墨兰有些惊恐地看着爷爷的模样。   丫鬟们慌张地跑来跑去。   “快去请大夫!”冯老夫人喊道,并吩咐几个小厮将老爷子抬上床。   方老爷子的手挥舞在空中,冯老夫人过去握住,却被他甩开了。   方墨兰喊了一声“爷爷”,方老爷子抓住方墨兰的手,说:“兰儿……爷爷……对不起……你,让你……从小没了爹!”说罢,闭上眼睛。   不多时,方家人全部聚在了益寿院里面,里面大夫在看病,外面就安静地等在那里。   “二叔家的,三叔家的,五叔家的,就差四叔了!”方墨繁喃喃道。   “上次封了酒庄开始,这隐疾就算是埋下了。”有琴画同方墨繁一样站得远远的,似乎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预见一般。   “不是有什么事情对不住我爹吧!”方墨繁眯着眼睛说道。   有琴画说:“对不起的人还好好地呢!”   方墨繁笑了笑说:“你有事情瞒我?”   有琴画说:“快了,很快会有所决断的!”   大夫从里面出来,方家那群人,无论老小一律围在了大夫身边。   大夫笑着说:“没什么大碍,开几服药就好了。在下告辞!”   有琴画看着一众人那失望的神色,真的是百感交集,家大业大,你看看这些人明着关心,还不知心里有什么盘算。   “万一,爷爷撒手人寰了,方家可就乱了!”方墨繁说。   有琴画看着那些作鸟兽散的人们,撒手人寰之前,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了! ☆、终章   方老爷子将大家召集到了正堂,说是有事相告,所有人都聚集于正堂的时候,方老爷子却独独没有出现了。   此刻,有琴画站在方老爷子的书房看着她手里的那本账簿,这是爹留下的,被娘封存在了高处,若不是那日偷偷遛进府里怕是怎么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了吧。   “一起去吧,至少要把真相说出来!”方老爷子走过来。   有琴画点点头,她没有在怕的,她不过是说出来真相,可是这个真相,方墨繁他能够接受吗?   正堂上叽叽喳喳地扰的人心烦。   方墨繁放眼看过去,独独缺少了有琴画,方墨兰站得远远的,像是在与他赌气,冯老夫人的表情捉摸不定。   方老爷子与有琴画一同登场,让人有些震惊,这样组合的出现,很明显说明了一个问题——家主。   冯老夫人看了一眼有琴画手里拿着的账簿,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今日,我要同画姑娘一起找出杀害我家方简和有琴弘的真凶!”方老爷子说道,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有琴画说:“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她上前一步开始讲起了故事。   方简将要继承家主的时候,冯老夫人刚刚好生下了第五个孩子,这个孩子将直接导致了方简不能继承家主的位置。   “为何?”发问的是老二方竺。   有琴画看着冯老夫人问道:“老夫人你说说为何呢?”   冯老夫人看着有琴画问:“画姑娘你说呢?”   “要我说啊,五老爷长得像极了年轻时您喜欢的一个男子,然而你与那男子没有修成正果,所以把偏爱都给了这位有些相像的。”有琴画看着冯老夫人说。   冯老夫人看着方笑闭嘴,她深知这个缘由,然而当别人说出口的时候,她有种被扒光示众的羞耻感。   有琴画没有理会冯老夫人又继续着自己的故事。   因此原因,方简继承家主的事情泡汤了,其原因是因为冯老夫人夜夜梦魇说着方简做了家主会逼死我这个小儿子,太老爷心疼妻子生产劳累,却殊不知从那个时候起冯老夫人就开始盘算着如何让老五登上家主之位。   说到此处,众人都看向方笑,眼中意味不明。   大约过了六年,方简诞下一子,老爷子觉得更加应该把家主之位传给方简的时候,方简提出了离府,这个离府不是方简的意愿,而是老夫人的意愿,老夫人以家中人多为由给方简买了个宅子,但是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方简答应她出方家但是却没有搬去自己的宅子。   因为那个宅子,方简一早就知道,那个宅子若是他进去了,一家人全都搭进去了。   “胡说!”冯老夫人说道,“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从来没有这么对简儿!”   有琴画说:“老夫人,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冯老夫人看着有琴画,造孽啊,当初就不应该让她生下她。   相安无事地过了八年,就在兰儿生下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有琴弘和方简相继死去。   那年,我不记得父亲曾随商队出去过,我却记得清清楚楚的是我爹是一直和方简盘算着这什么的——离开金郭。   为何要离开,因为方简已经知道方家因为老夫人的存在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所以他要另谋新路。   而冯老夫人这边,因为知道仅仅知道了方简分家的问题,而怕他将方家整垮,于是乎想出了杀人的计谋,先是杀掉了得意助手,然后在杀主谋。   “我说的可对,老夫人?”有琴画转过身来直视这老夫人。   冯老夫人说:“你真是厉害啊,这样的故事居然能够编的了。”   “那么,这个账本,你不会不记得吧,这个账本可是我爹暗暗记下你所有行为的呢!”有琴画将厚厚的账本扔在桌子上。   冯老夫人还想狡辩的时候,方墨繁走上来说:“您之所以要毁掉我爹所有的东西,难道不就是掩藏罪行的么,我找到了那个写有真相的我爹的笔录!”   冯老夫人看着方墨繁说:“子复,我待你不薄!”   “那是因为你对我爹的愧疚,我就告诉各位叔叔好了,不光是我爹,就连你们,若是能够是家主人选的话,你们也会同我爹一样的下场!”方墨繁毫不客气地说道。   方老爷子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精神还好。   “还有四叔,为何游历山水,他需要保命啊,他站在局外看的最清楚!”方墨繁看着有琴画说。   冯老夫人看着方墨繁和有琴画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折磨我们的,居然胆敢……”   有琴画笑了笑说:“老夫人,我们只想要一个真相而已,哪怕这个真相过于残忍,您可知道,我和方墨繁两个人在知道这些真相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吗,我们情愿以为是恒生变故让我们的爹死于非命,却不想是被您所害,您这样还能活着,而我们的爹却永远天人永隔,只因为五老爷长得像你那个思慕之人!”   冯老夫人看着有琴画,她没有说什么。   “你可知道,简儿什么都对我说了,但是他唯一嘱咐就是不要怨恨母亲。”方老爷子哭着说道。   冯老夫人看着大家震惊地跌坐回椅子上。   “简儿,娘,对不住你!”冯老夫人终于留下了眼泪。   堂上的一众人都百感交集,他们担心着自己的人生会不会同他们的大哥一样悲惨。   三年后,方恪和冯老夫人一同过世,家主之位传给了他们的小儿子方笑。   外人总以为这二人过世,方家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可是方家却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三年前,有琴画同方墨繁离开金郭的时候留下一计良策,此良策才保全了方家整体性。   他们的良策就是——因才划分。   所以,方笑得到了典当行,方竺得到了布厂,方筝得到了米粮店,而游离在外的方笛得到了一处归所。   方家的酒厂还是闲置在那里,没有人打过这个地方的主意,因为他们觉得只要这个地方还在,子复总有一天会回来看看的。   百里开外的小镇流传着一种酒叫“十里飘香”,酒馆里面有着木讷美丽的老板娘和冷艳淡漠的老板,他们二人幸福地生活着。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